第二十章

玩罢香蕉船，叶栾华指着远处海面上腾空的人影嚷嚷

叶栾华看那个！水上飞人！小六要不要看三哥露一手？

叶夕岚侧耳细听——引擎轰鸣里夹杂着破空的呼啸，像有巨鸟在海面掠过

叶霁青就是人脚上绑着喷水装置，能飞起来的那种

叶霁青在他耳边解释，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

叶霁青有点吵，要是觉得闹得慌，我们就去那边树荫下等

叶夕岚不吵

叶夕岚摇摇头，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那些奇异的声响

忽听叶栾华一声欢呼，接着是叶绿染的惊呼和叶槿紫的尖叫，他好奇地偏过头

叶夕岚怎么了

叶槿紫三哥刚才飞起来差点撞到浮标！

叶槿紫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

叶槿紫现在正跟教练吵呢，说要再试一次！

叶霁青牵着他往水边走了几步，让他能更清楚地听见那边的动静

金属装置的嗡鸣越来越近，接着是叶栾华中气十足的喊声

叶栾华小六听好了！

随即一阵水花溅起的脆响，引擎声陡然拔高，叶霁青下意识把叶夕岚往怀里带了带，挡住飞溅的水珠

叶槿紫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叶槿紫拍着手跳

叶槿紫比刚才高好多！

叶夕岚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出叶栾华的笑声里带着得意的嚣张，混在风声与水声里，像颗被阳光晒得炸开的果子

他忽然觉得，三哥就像团永远烧不尽的火，走到哪里都能把气氛点燃

没过多久，叶栾华“扑通”一声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半米外的遮阳棚

他抹着脸上的水走回来，浑身淌着水，却咧着嘴笑

叶栾华过瘾！六弟要不要试试？教练说可以绑着安全绳，飞得很低的那种

叶夕岚刚想摇头，叶缙云已经走过来

叶缙云小六今天累着了，下次再说

他手里拿着条大毛巾，是埃及长绒棉的料子，叶夕岚一摸就知道，吸水性比普通毛巾好上几倍

叶缙云不由分说往叶栾华头上罩

叶缙云赶紧擦干，小心感冒

叶栾华嘻嘻，谢谢二哥⸝⸝ ᷇࿀ ᷆⸝⸝

叶夕岚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忽然听见叶霁青在耳边说

叶霁青等你再养养精神，我们找个风小的日子，我陪你试试

下午风势转缓，远处传来冲浪板擦过水面的“沙沙”声，像谁在用细砂纸打磨木头

叶槿紫拉着叶夕岚的袖子说

叶槿紫六哥你听，那是拖拽冲浪，摩托艇拖着人在水上走，像不像我画油画时刮刀刮过画布？

叶夕岚侧耳听去，还真有几分像

忽觉手腕被轻轻拽了拽，叶霁青的声音带着笑意

叶霁青想试试吗？有那种趴在板上的体式，不用站着，很稳

叶栾华立刻接话

叶栾华我来拖！保证比教练稳！

叶绿染哎呦喂，三哥你快歇着吧

叶绿染刚从水里捞出来就别折腾六弟，还是让教练来

他身上的防晒衣被风吹得沙沙响，叶夕岚想起叶缙云说过，这件衣服的面料里织了银丝，能自动调节温度

叶栾华不满，伸手搭在叶绿染肩上

叶栾华不是我说四弟啊，你先别说我了，你来海边碰过水吗？

叶栾华怎么过去那么久还这么讨厌水啊，你已经不是一身火的那个叶绿染了好吗

叶绿染皱了皱眉，拍掉叶栾华的手，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讨厌那种感觉就像以前一样

最终还是教练拖着绳索，叶霁青陪着叶夕岚趴在冲浪板上

板身很宽，铺着防滑垫，叶夕岚把脸贴在微凉的垫子上，能感觉到海水轻轻舔舐着板沿

叶霁青抓好前面的把手

叶霁青的声音就在耳边，他趴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双手虚虚护着叶夕岚的腰

叶霁青不用使劲，跟着浪走就行

叶栾华五弟水性还是那么好

叶绿染他不一直这样？

摩托艇缓缓启动，板身慢慢滑出水面

叶夕岚只觉身下的海水像块光滑的绸缎，带着他往前跑，比在沙滩上走路轻飘多了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细碎的水珠，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忍不住笑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像条鱼，终于回到了水里

叶霁青要不要快点？

叶霁青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叶夕岚点头，刚“嗯”了一声，速度就陡然快了些

板身微微抬起，又被叶霁青稳稳按回水面

叶霁青别怕

叶夕岚感觉到腰后那双手更稳了

叶霁青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摩托艇慢慢停下，叶霁青抱着叶夕岚从板上下来，脚刚沾到沙滩，叶槿紫就扑了过来

叶槿紫六哥刚才好厉害！像贴着水面飞！

叶栾华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举着个椰子

叶栾华六弟渴了吧？刚开的，甜得很

叶夕岚咬着吸管，椰子水的清甜混着海风的咸，在舌尖漾开

他能感觉到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能听见家人的声音在身边响着，热热闹闹的；能摸到叶霁青始终没松开的手，稳稳当当的

身上那件定制速干衣已经半干，贴在皮肤上清爽透气，像第二层皮肤

叶夕岚靠在叶辰砂肩上，听着海浪声。远处有人在放风筝，风筝线“嗡嗡”地响。叶栾华打起了呼噜，叶槿紫的画笔掉在了沙上。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照下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点。

叶辰砂还想玩点什么？

叶辰砂轻声问

叶夕岚想了想，说

叶夕岚想捡贝壳

叶霁青立刻站起来

叶霁青我陪你去

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叶夕岚光着脚，能感觉到沙粒从脚趾缝里钻出来，痒痒的

海浪退去时，总能留下些亮晶晶的东西——有时是贝壳，有时是小石子，偶尔还能摸到滑溜溜的海带

叶霁青牵着他的手，时不时提醒他：“左边有个白色的贝壳，挺完整的。”“小心脚下，有块石头。”

叶夕岚把捡到的贝壳都放进叶霁青递来的小网兜里

那网兜是叶绿染特意准备的，网眼很小，不会漏掉小贝壳

他摸到一个特别光滑的，形状像月牙，忍不住举起来问

叶夕岚这个好看吗？

叶霁青好看

叶霁青的声音带着笑意

叶霁青跟你笑起来的眼睛一样

叶夕岚的脸有点热

他把贝壳放进网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叶槿紫的欢呼

夕阳西下时，大家坐在沙滩上看日落

叶槿紫把画架支了起来，说要画晚霞

叶栾华不知从哪弄来个烤炉，正笨拙地烤着玉米，糊了好几个，引得叶辰砂下场解救

叶缙云端着烤好的红薯，挨个分着，甜香混着海风的咸味，很特别

叶夕岚靠在叶霁青怀里，手里把玩着捡来的贝壳

他看不见晚霞，但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从暖融融的金色，慢慢变成温柔的橘色，最后染上淡淡的粉紫

叶槿紫一直在惊叹

叶槿紫天哪，六哥你看，云变成棉花糖了！

叶槿紫海水是红色的，像草莓味的汽水！

几句话引得叶夕岚发呆，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见过棉花糖形状的云，只见过蓝色的湖，但是想了想毕竟过去这么久了

叶夕岚笑着听他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他忽然想起十天前那个雨天，自己坐在窗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而现在，他能“看”到那么多颜色——亮黄的摩托艇、粉蓝的自行车、金色的阳光、橘色的晚霞，还有家人眼睛里的光

叶霁青冷吗？

叶霁青把披肩裹在他身上，指尖碰了碰他的耳朵，手臂又像在摩托艇上那样，轻轻圈住了他的腰。

叶夕岚不冷

叶夕岚摇摇头，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样圈着的感觉，比任何披肩都暖和

远处的烤炉发出“滋滋”的声，叶栾华在跟叶槿紫抢最后一个烤玉米，叶绿染在旁边拍视频，嘴里还念叨着“发个朋友圈，就说我家傻子日常”，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叶夕岚身上

叶缙云和叶辰砂坐在不远处，低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海浪一遍遍亲吻着沙滩，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

叶夕岚闭上眼睛，网兜里的贝壳硌着掌心，有点痒，却很安心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或许会去玩帆板，或许会去浮潜，或许只是坐在沙滩上听浪声

但无论做什么，身边都有这些人，像浪尖的光，永远亮着

他忽然想起叶槿紫说的话，说他是小太阳。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这颗太阳早就熄灭了

但现在，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圈在腰间的温暖臂膀，他就永远不会暗下去

因为爱，是永不落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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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了小六那天发病时的监控，四弟要不要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