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棂，叶夕岚的睫毛就被一阵毛茸茸的触感扫得发痒
不是布料的软，是带着点细绒的暖，还混着淡淡的奶味——不用想，是平安
他闭着眼没动，能感觉到布偶猫轻盈地跳上床，蓬松的尾巴尖轻轻勾着他的手腕，软乎乎的爪子搭在他枕边的绒布袋子上，像是在确认那支玉笛还在
下一秒，湿热的舌头就蹭了上来，从下颌到眼角，一下一下，带着点撒娇的黏糊劲儿，把他残存的睡意都舔没了
叶夕岚平安……
叶夕岚轻笑出声，摸索着抬起手，指尖刚碰到猫耳尖，就被平安顺势蹭进掌心
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脑袋在他手心里拱来拱去，把他的指尖都染了层暖意
他慢慢睁开眼，白瞳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弯着浅弧
叶夕岚再闹粥就凉了，五哥该来催了
话刚落，门口就传来叶霁青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叶霁青这才刚醒就念叨粥？张姨刚把粥盛出来，我先过来看看，谁被小猫缠得下不了床
脚步声渐近，叶霁青走到床边，看着平安蜷在叶夕岚怀里，尾巴还缠在他手腕上，忍不住笑
叶霁青平安今天倒是黏人，平时这个点早去院子里追蝴蝶了
叶夕岚摸着平安的背，指尖能感觉到猫身上柔软的长毛，忽然顿了顿
像是有片模糊的影子从脑海里晃过——也是这样的清晨，也是这样毛茸茸的触感，只是那毛更短些，颜色是深棕带黑的，不像平安这样雪白
叶霁青怎么了？
叶霁青注意到他的失神，轻声问
叶霁青摸着手感不好？
叶夕岚没有…
叶夕岚摇摇头，指尖继续顺着平安的毛往下摸，心里却在想那片影子
他记得好像以前也养过一只猫，不是布偶，是只狸花猫，总爱跳上他的书桌，在他吹笛时趴在旁边，尾巴扫着笛身玩
可具体的细节又很模糊，像是被一层雾裹着，怎么也抓不真切
平安像是察觉到他的走神，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力道很轻，像在撒娇
叶夕岚被痒得回神，低头对着猫的方向笑
叶夕岚别闹，我在想事情呢
他把平安抱得更紧些，往床边挪了挪
叶夕岚五哥，我想去院子里坐会儿
叶霁青伸手牵住他，掌心的温度温温的，像小时候无数次扶他下床那样
叶霁青慢点，昨天刚给楼梯铺了防滑垫，踩稳了
平安跟在他们脚边，一步不离，偶尔用脑袋蹭蹭叶夕岚的裤腿，像是怕他走丢
说实话，这要放在以前，哪里用铺防滑垫啊
叶夕岚就不爱走楼梯，每次下楼就喜欢单手撑着栏杆翻下去
就是在讨夸的容易得到来自某位哥哥的白眼
院子里的风带着晨露的凉，混着桂树的香气
叶霁青牵着他走到老槐树下的石凳旁，帮他把软垫铺好
叶霁青坐吧，我去端粥
叶霁青平安，看好你主人，别让他乱跑
平安“喵”了一声，跳上石凳，蜷在叶夕岚腿上，把他的腿都捂得暖暖的
叶夕岚摸着石凳边缘的纹路，指尖又想起刚才那片影子
他试着在心里喊月星蓝：“月星蓝，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是不是养过一只猫？不是平安这样的，是短毛的，颜色很深……”
意识空间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没有回应
可他却觉得那影子更清晰了些——那只狸花猫好像叫“团团”，是他在还没瞎的时候，从路边捡回来的一只狸花猫
他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腿上的平安
叶夕岚团团以前也爱趴在我腿上，不过它比你调皮，喜欢往外跑，但很聪明，好像我说什么它都听得懂
平安像是听懂了，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更响的呼噜声
这时叶霁青端着粥过来了，还带了一碟桂花糕
他把粥碗放在石桌上，看着叶夕岚摸着平安笑，轻声问
叶霁青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笑得这么甜
叶夕岚接过粥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也暖暖的
叶夕岚五哥，我好像想起以前也养过一只猫，叫团团，是只狸花猫，你知道吗？
叶霁青指尖微顿，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天接他回来的时候，他就是因为“团团”而犯的病，现在“团团圆圆”的骨灰都还在院子里埋在
叶夕岚顿了顿，声音轻了些
叶夕岚团团他和我一样，特别喜欢往外跑，然后他回来的时候，还会给我带好多好玩的
叶霁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夕岚我还…还没有给它吹过笛子
叶夕岚还没有完成答应它的事情，我说要带它回家
叶夕岚要带它出去玩
叶夕岚要给它吃世界上最好吃的
叶夕岚我…
叶霁青岚岚
叶霁青双手搭在叶夕岚肩头，喉间哽着酸涩，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
叶霁青岚岚，团团它…… 一直都在等你
这话出口，叶霁青攥紧掌心，生怕触碰到少年脆弱的情绪防线
叶夕岚仰起脸，白瞳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懵懵懂懂问
叶夕岚那团团现在在哪呀？五哥，我们去接它回家好不好，我想给它吹笛子，想带它吃好吃的……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平安的毛，话语里的期待，像把小锤子，一下下砸在叶霁青心上
叶霁青闭了闭眼，把到嘴边的真相又咽回去
他怎么忍心说，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团团圆圆”都死在了他养父的手下，而且是他自己收的尸，只是他现在都忘了
叶霁青团团…不是爱往外跑吗？它现在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啦
叶霁青强压着哽咽，指尖揉揉叶夕岚发顶
叶霁青等你吹笛给更多人听，团团就会回来
他盼着，用善意的谎，把残酷真相永远锁进黑暗
叶夕岚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在低头时，指尖触到石凳缝隙里一片干枯的猫毛
那毛棕黑相间，像极了记忆里团团的毛色，瞬间，意识深处有碎片炸开 —— 他看见小小的自己，在被拐后，有段时间小河边，浑身是伤却紧紧抱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那猫虚弱地 “喵” 了一声，蹭蹭他满是泥污的脸。
叶夕岚团团……
叶夕岚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心口猛地抽痛，眼泪不受控地砸落
平安察觉到他的异样，焦急地在他腿上打转，喉咙里发出短促的 “呜呜” 声
叶缙云和叶栾华刚好走到院门口，听见哭声瞬间僵住
叶缙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半蹲下身扶住叶夕岚
叶缙云岚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叶栾华也凑过来，慌手慌脚地给叶夕岚擦眼泪，眼睛却看向叶霁青，无声讯问“怎么了”
叶霁青抿着唇，把少年攥紧猫毛的手轻轻掰开，将那撮毛藏进自己口袋，而后哑着声把刚刚的对话快速讲了一遍（那其实就是一撮平安的毛，只是没那么顺，但叶夕岚心思不在这）
叶缙云听完，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紧，指节泛白
可如今，叶夕岚记忆里的光，不能被碾碎
叶缙云岚岚乖，团团是去守护别的小朋友啦
叶缙云声音发颤，却努力把温柔掰碎了融进话里
叶缙云你看平安多喜欢你，就像团团以前那样
叶缙云说着，悄悄给叶栾华使眼色，让他赶紧找些轻松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叶栾华心领神会，忙不迭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撕开糖纸塞进叶夕岚手里
叶栾华岚岚尝尝，新出的桂花味！等会三哥带你去看露台的新秋千，你不是说想在上面吹笛给小鸟听嘛！
糖果的甜香在唇齿间散开，叶夕岚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可攥着糖纸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意识里那幅 “小河边抱猫” 的画面，像团迷雾，缠着他的心神
平安此时 “喵” 了一声，跳上石桌，把装着桂花糕的碟子往叶夕岚面前推，小脑袋拼命蹭他胳膊，活脱脱一副 “用美食哄你开心” 的模样。叶夕岚被逗笑，摸摸平安的头，又看看围在身边的哥哥们，心底的酸涩慢慢被暖意挤开
叶夕岚那…我就在这等它回来
叶夕岚它以前跑再远，都会回家的
叶夕岚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努力扬起笑
叶夕岚告诉它，我现在有好多人疼，有平安陪，等它旅行回来，我们带它看遍所有风景
这话落进哥哥们耳朵里，叶缙云红了眼眶，叶栾华别过脸悄悄抹了把眼角，叶霁青摸摸他的头，把所有心疼都揉进掌心的温度里
阳光渐渐铺满院子，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团团在遥远地方的回应
叶夕岚抱着平安，听哥哥们叽叽喳喳规划周末行程，关于 “团团圆圆” 的记忆碎片，暂时又沉回意识深处
可他不知道，哥哥们口袋里藏着的，不止是那撮猫毛，还有无数个为守护他的笑容，默默吞下的黑暗过往
而那缕关于 “小河边与狸花猫” 的记忆，像颗埋进土里的种子，终会在某场温柔的春雨后，破土而出，让真相与救赎，在时光里慢慢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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