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纫蚺望着不远处正与林忘津低声交谈的周怀婴,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大师姐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
这念头一闪而过,心里却没有半分责怪,只余下一丝无可奈何的甜。
方才被她形貌惊得跌坐在地的考生,此时已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连连告罪。
盘在她肩头的碧眼小蛇不耐地嘶嘶吐信,姚纫蚺却只平静地摆了摆手:“无妨。”
她这副样貌异于常人,自幼便见惯了各式目光,早已不觉什么。
幸好后来遇到了大师姐,不然……
……
“大师姐说了,她暂时不会离开宗门啦!”十一和十二抢先欢呼起来,心中窃喜总算不必再听师傅没完没了的絮叨。
“不过你们两个,”周怀婴目光淡淡扫来,清冷的嗓音让欢腾的气氛静了一静,“上次捣乱的禁闭尚未期满,大典之后,继续领罚。”
“好哦!”其他弟子纷纷起哄。
两颗小脑袋顿时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应道:“是……”
与此同时,执法堂地牢深处,阴寒刺骨。
邪修姜蓉被特制的缚灵锁链紧紧捆在刑柱上,早已没了先前的气焰。
几轮刑罚下来,饶是他心志坚韧,此刻也已神智涣散。
眼前执法弟子手中晃动的鞭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竟渐渐化作了那一抹晃眼的白玉耳铛。
“晕过去了。”
“无妨,留一口气即可。”
此番清剿,邪修虽尽数落网,他们却故意留了一处起眼的破绽。
有些事无需点破,网已撒下,饵已放出,只等幕后那条更大的鱼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秘境水下,楚晦明与谢无名正深陷重围。
被卷入水底的二人,如同投入滚油的鲜饵,引得潜藏已久的妖兽躁动不已,争先恐后欲要分食这送上门的美味。
楚晦明何曾受过这等挑衅?向来只有她掠夺旁人,今日竟有畜生想吃她,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宗门用来考较新弟子的妖兽,能强到哪儿去?楚晦明连兵刃都懒得动用,周身强横的魔力奔涌而出,化作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黑丝,如织罗网,将扑来的妖兽一一缠绕、包裹,随即——尽数吞噬。
她的嘴角向两侧裂开一道惊人的弧度,直延伸至颈侧,显露出魔族本相的可怖。
直到瞥见身旁谢无名憋得面色青紫,楚晦明才恍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个麻烦的凡人累赘。
她随手捏了个避水诀丢过去。
谢无名顿觉周身一轻,求生本能让她几乎整个人挂在了楚晦明腰间,紧紧攀附,生怕被甩在这绝境之中。
所幸楚晦明身量高挑,谢无名又十分瘦小,这般挂件似的拖着,倒也未太影响动作,否则早将这累赘一脚踢开。
“多谢……”许久,二人终于挣扎上岸,寻了处无名河滩暂歇。
惊魂未定的谢无名小声嗫嚅着,凑在篝火边蜷缩取暖。楚晦明则因吞噬了过多妖兽,吃撑了,懒洋洋躺在草地上,神情颇为惬意。
楚晦明闻言,毫不领情地一摆手:“少来这套。不过是上头有人盯着,不得已而为之。”她冷哼一声,语带讥诮,“我可不是周怀婴那种对谁都慈悲心肠的烂好人。”
她可是魔修。魔修行事,但凭己心,何须学周怀婴?
谢无名似懂非懂,心存感激。
今日若无楚晦明,她早已成了湖底妖兽的腹中餐。还有上一回,在她踉跄欲倒时,也是这只手扶住了她。
但她还是轻声反驳道:“周师姐不是烂好人,她……是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