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黑板的手像是裹了层白霜,粉笔灰钻进指缝里,蹭得掌心发痒。
没找到纸的苏念甩了甩手,又在校服裤上胡乱抹了两把,灰白的印子反倒更显眼了。
她正皱着眉嘀咕“什么破粉笔”,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包东西。
是包浅蓝色的湿巾,包装简单干净,边角被捏得有点皱。
苏念抬头,撞进张真源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
他举着湿巾的手很稳,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他那人一样,透着股过分的整洁。
张真源擦擦。
他轻轻叹了口气,但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像在说“黑板擦好了”一样平常。
苏念愣了愣。
这人刚才还被她泼了一鞋水,现在居然递湿巾给她?
她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指腹。
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扫过,却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张真源像是被烫到似的,手猛地往后缩了缩,湿巾“啪嗒”一声掉在两人之间的讲台上。
空气静了两秒。
苏念弯腰捡起湿巾,拆开包装时故意扯得很响
苏念哟,张学神还随身带这玩意儿?
苏念挺讲究啊。
她嘴上不饶人,动作却很诚实——抽出一张湿巾,认认真真地擦起手来。
薄荷味的水汽漫开,冲散了指尖的粉笔灰味,连带着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也淡了些。
苏念假正经。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张真源转身时,耳尖悄悄泛起的淡粉色。
湿巾擦得手清爽了,苏念把包装纸捏在手里,正要扔进垃圾桶,视线却落在了张真源的白衬衫上。
她弹上去的粉笔灰还在。
一小撮白,沾在他左侧胸口的位置,像落在雪地上的灰,格外扎眼。
明明刚才擦黑板时他离得那么近,完全能看到,却自始至终没提过一句。
苏念的心跳莫名顿了一下。
她想起刚才他递湿巾的样子,想起他被泼水时只是皱了皱眉,想起他脖颈那颗安静的小痣……
刚才那句“假正经”说得有点过分。
这人好像也不是故意冷冰冰的,可能只是不太会表达?
张真源已经走到了座位旁,正低头整理桌上的课本。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他白衬衫的粉笔灰上投下一小片光斑。
苏念捏着空了的湿巾包装,站在原地没动,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幽灵同桌”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她清了清嗓子,想说句“你衬衫上有灰”,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苏念喂,你衬衫脏了。
张真源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胸口,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
那抹灰却像长在了上面,怎么也拍不掉。
苏念看着他抬手的动作,突然觉得手里的湿巾包装有点烫。
早知道刚才多留一张给他了。
她撇撇嘴,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转身回了座位。路过张真源身边时,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而张真源放在桌下的手,正悄悄攥着刚才被她碰过的那截袖口,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