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停在一处没有护栏的山顶平台。
刘耀文熄了火,引擎的轰鸣消失后,山风卷着草木气息涌过来,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
刘耀文到了。
他解下头盔,随手放在车座上。
苏念也跟着摘下头盔,长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当她抬头时,突然倒吸一口气
——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打翻了的星子,沿着山脚铺成一片流动的光海,远处的江面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是谁把碎钻撒进了水里。
刘耀文怎么样?
刘耀文在她身边坐下,屈起膝盖,胳膊搭在上面。
苏念没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
在苏家别墅的落地窗前,她也看过无数次城市夜景,可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
——没有水晶灯的折射,没有宴会厅的喧嚣,只有风、星空和脚下真实的人间烟火,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
刘耀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小块冷白。
刘耀文听听这个。
他把手机递到苏念耳边。
一阵密集又野性的鼓点突然炸开,不是规整的节拍,带着点即兴的莽撞,像暴雨砸在铁皮棚上,又像山风卷着石子滚过坡,每一下都敲得人心脏发颤。
没有旋律,却有种生猛的生命力,撞得人耳膜发烫。
苏念侧头看他,刘耀文的侧脸在夜色里轮廓分明,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刘耀文新写的。
鼓点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一下重音落下时,余震好像还在空气里荡。
苏念把手机递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
苏念挺野的。
她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苏念像你。
刘耀文低笑一声,把手机揣回口袋。
刘耀文野点挺好的啊,总比装模作样强。
他转头看她,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刘耀文我爸总说我这性子成不了事,说商人要藏住棱角,要笑里藏刀。
苏念那他一定没听过你这鼓点。
苏念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出不远,坠向下方的黑暗
苏念藏住棱角的鼓点,敲出来跟敲木鱼似的,谁爱听?
刘耀文被她逗笑了,笑声混在风里,格外清亮。
刘耀文还是你懂。
他顿了顿,突然凑近了些,山风把他身上的汽油味吹淡了,只剩下淡淡的皂角香。
刘耀文说真的,苏念,你比那些宴会有意思多了。
不是“有趣”,是“有意思”。
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苏念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像刚才那鼓点里突然卡壳的重音,慌乱又清晰。
她别过脸,假装去看天边的星星,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头盔的塑料边缘。
苏念废话。
声音有点发紧
苏念那些地方除了假笑就是算计,能有什么意思?
刘耀文没再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看。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也掀起她的校服裙摆,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在平台上轻轻摇晃,像两棵靠得很近的树。
过了好一会儿,苏念才偷偷瞥他。他正望着城市的灯火,侧脸线条被月光勾勒得柔和了些,少了平时的桀骜,多了点少年人的落寞。
突然想起他说“我爸总逼我去饭局”时的语气——再张扬的人,也有被规矩困住的时刻。
苏念喂!
她踢了踢他的鞋
苏念以后你的鼓点,写完了……可以再让我听听。
刘耀文转头,眼里的落寞慢慢散了,又亮起那种带点痞气的笑。
刘耀文怎么?被我的才华征服了?
苏念少耍帅。
苏念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苏念就是觉得……比听管家念名单强。
山风又起,这次卷着远处的虫鸣和城市的喧嚣,混着两人没说出口的笑意,在山顶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