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

苏念拽着宋亚轩往洗手间走，他的手腕被她攥在手心。

画室到洗手间不过几步路，宋亚轩却走得磕磕绊绊，被颜料染脏的校服扫过走廊墙砖，留下一串淡蓝色的印子。

苏念快点啦，颜料干了就洗不掉了。

苏念回头催他，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上居然还沾着点白色颜料，像落了片细雪，忍不住笑了

苏念你现在像只被泼了墨水的小狗。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被她拽着的手腕轻轻颤了一下，指尖蜷了蜷，却没挣开。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瓷砖墙上的镜子蒙着层薄灰。

苏念把他按在洗手台前，拧开右侧的水龙头，温水“哗”地涌出来，在瓷盆里撞出细碎的水花。

她拿起洗手液往手心挤了点，搓出泡沫，然后抓起宋亚轩的手腕往水下送

苏念伸手。

他乖乖地抬起手，指尖还在发颤。

手腕内侧也沾着块硬币大小的蓝颜料，被温水一泡，晕成了浅浅的雾。

苏念的指腹碾过那块颜料，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洗手液的泡沫反复蹭着

——她的指尖是暖的，混着温水的温度，却烫得宋亚轩指尖发麻。

苏念你手怎么这么冰啊？

苏念一边搓洗一边嘟囔，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的血管很细，像青蓝色的线

苏念冬天也没这么冻人吧？

宋亚轩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带着点薄茧，蹭过他皮肤时有点痒。

他喉结滚了滚，低头盯着瓷盆里打转的泡沫，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宋亚轩天生的。

温水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流过他发冷的手背，终于带起一丝暖意。

苏念把他的手翻过来，掌心也沾了点颜料，她的拇指按在他的掌心画圈，泡沫裹着颜料渐渐化开，露出底下泛白的皮肤。

苏念你是不是平时都不活动啊？

苏念又问，指尖继续划过他掌心的纹路

苏念手凉的人都怕冷，你冬天要多穿点。

宋亚轩还是没抬头，只是被她触碰的指尖悄悄蜷了蜷，像只受惊的小兽在试探着收拢爪子。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橘子汽水味，混着洗手液的柠檬香，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漫开，压过颜料的松节油味。

苏念洗得认真，指腹反复碾过他手腕上最后一点顽固的颜料，直到那片皮肤被搓得发红，才松了手

苏念好啦，差不多了。

她关掉水龙头。

宋亚轩猛地抽回手，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刚才被她触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暖了些。

苏念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给他

苏念擦擦吧。

他接过纸巾，低着头胡乱擦着手，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递纸巾的手指。

像静电，“啪”地在两人指尖炸开，宋亚轩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纸巾掉在了地上。

苏念哎呀。

苏念弯腰去捡，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眼睛——有点没藏住的慌乱。

宋亚轩慌忙移开视线，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攥着湿冷的手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宋亚轩我、我先回去了。

苏念喂，你的画具还在画室呢！

苏念在他身后喊。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闷闷地应了声“嗯”，然后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念捡起地上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看着镜子里自己白衬衫上那抹刺目的蓝。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指尖，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宋亚轩手腕的凉意，混着点说不清的痒。

水龙头滴了两滴水，在瓷盆里溅起细小的涟漪，像她心里悄悄漾开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