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蹲在东海之滨的礁石上，尾巴在身后轻轻拍打着浪花。她本是来这观潮的，却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勾了去。
声音来自浅滩的珊瑚丛，一条赤红的鲤鱼精正蜷在那里，鳞片暗淡无光，尾鳍上还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叫红螭，一双金眸里满是绝望，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龙门，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哭什么？”阿九晃了晃九条蓬松的白尾巴，蹲到他面前，“想跳龙门，就去跳啊。”
红螭抬眼，看见是这位久居灵山、偶尔来东海透气的九尾狐，沙哑道：“跳不过去……那海妖敖凶，守在龙门下，不许任何精怪成龙。他说……只有他配执掌这片海域。”
阿九挑了挑眉。她听说过敖凶，一条修了千年却走火入魔的黑鱼精，法力高强，性情暴戾，尤其嫉恨那些有机会成龙的精怪。红螭的天赋在水族里数一数二，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伤了你？”阿九指尖拂过红螭尾鳍的伤口，那里残留着阴冷的妖气。
红螭点头，金眸里闪过一丝不甘：“我试过三次了。每次快到龙门时，他就会出来打落我，还说……还说玲珑公主也帮不了我。”
玲珑？阿九想起来了，是东海龙宫那位以歌声闻名的美人鱼公主。她见过一次，在月光下的珊瑚礁上唱歌，鱼尾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声音像浸了海水的月光，温柔又清亮。
“你和玲珑公主……”
红螭的鳞片微微泛红：“我们是朋友。她说……等我跳过龙门，就陪我去看灵山的桃花。”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敖凶说，只要他在一天，我就永远别想靠近龙门，更别想……靠近她。”
阿九站起身，九条尾巴在海风中舒展，雪白的皮毛映着日光，生出淡淡的光晕。“走，我陪你去。”她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黑鱼精，敢在这儿拦着别人的路。”
红螭愣住，随即眼里重新燃起光：“阿九大人，敖凶很厉害……”
“再厉害，也没我厉害。”阿九拍了拍他的背，“走了，让你的玲珑公主等着听好消息。”
再次来到龙门下时，浑浊的海水翻涌着，一条巨大的黑鱼果然盘踞在那里，眼如灯笼，獠牙外露。看到红螭，他发出沉闷的咆哮：“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来？”
“不是他一个人来的。”阿九的声音穿透水声，清清脆脆地落进敖凶耳里。
敖凶转头，看到那只九尾白狐，眼中闪过惊疑，随即化为狞笑：“九尾狐？灵山的小毛崽子，也敢管我东海的事？”
“路是大家的，龙门也不是你家的。”阿九身影一晃，已站在红螭身前，九条尾巴如白玉屏障，挡在他面前，“要么让开，要么……我把你这一身黑皮扒下来做垫子。”
敖凶怒极反笑，巨大的鱼尾猛地拍向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带着阴冷的妖气砸向两人。阿九不慌不忙，尾巴一甩，卷起一道白光，硬生生将巨浪劈成两半。她身形灵动如鬼魅，利爪带着灵山的清灵之气，不断撕开敖凶周身的妖气。
敖凶没想到这只狐狸如此棘手，一时竟被缠住。他怒吼着喷出黑雾，想困住阿九，却被她轻易避开。“红螭！跳！”阿九喊道。
红螭咬紧牙，借着阿九缠斗敖凶的空档，猛地摆尾，赤红的身影如箭般射向龙门。敖凶见状，想回身阻拦，却被阿九一尾巴抽在侧腹，痛得他嘶吼一声。
就在红螭即将触碰到龙门的瞬间，敖凶不顾一切地喷出一道黑芒，直取红螭后心。阿九眼疾手快，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红螭身后。黑芒打在她背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她闷哼一声，却反手一爪，狠狠抓在敖凶的眼睛上。
“嗷——！”敖凶痛得失去理智，在海里疯狂翻滚。
“红螭！”阿九忍着痛喊道。
红螭眼角余光瞥见阿九背上的伤，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冲破最后一道阻碍，撞上了龙门！
金光乍现，赤红的鲤鱼在光芒中褪去鱼鳞，化为龙形，虽还幼小，却已带着凛然的龙威。他转身，龙吟震彻海面，一道水柱直冲敖凶而去，将受伤的黑鱼精狠狠撞在礁石上，昏死过去。
红螭落在阿九身边，小心翼翼地舔舐她背上的伤口。“谢谢你，阿九大人。”
阿九摆摆手，疼得龇牙咧嘴，却笑道：“快去见你的玲珑公主吧。”
红螭点点头，化为人形，是个红衣少年，眉眼间带着龙的英气。他朝着龙宫的方向飞去，很快，海面上传来悠扬的歌声，温柔又喜悦。
阿九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龙宫方向亮起的灯火，那里，红衣的少年和珍珠般的美人鱼公主正依偎在一起，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永不消散的光晕。
她摸了摸背上的伤，尾巴轻轻晃了晃。虽然疼，但看着别人得偿所愿，好像……也挺不错的。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来，夹杂着玲珑公主的歌声，阿九打了个哈欠，起身往灵山飞去。她的故事还长着呢，而别人的故事，也该有个圆满的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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