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圣人座下,哪是轻易能请动的?但度仙门终究是人教道统,圣人虽未亲至,却轻轻一动指尖,将这缕因果悄然引向了兜率宫后院——落在了他那位仍在修行的亲传弟子玄都大法师身上。
兜率宫后院,药香混着草木清气漫在风里。一棵老桂树下,玄都正盘膝打坐,指尖捻着枚素色玉简。忽有一阵细碎的哭诉声钻入识海,不是入耳,却是冥冥中因果牵引而来。
他眉峰微蹙,收了灵力掐指推算。片刻后,指尖停在卦象上,眸色沉了沉——度仙门遭难,看似是小宗之危,背后却牵连着西方教的挑拨,更隐隐触碰到三教与西方的教运之争。
“文净道人……血莲催伪仙……”玄都低声念着卦象显露出的线索,清雅的脸上添了几分凝重。他起身拍了拍道袍,望向洪荒东方的方向。
师尊将因果引到他身上,便是让他出手了。这趟浑水,看来是躲不过去。
……
南初身影一晃,已立于太清宫的白玉阶前。
殿内香烟袅袅,太清圣人正坐于蒲团上,一头白发以玉簪高束,衬得那张清俊出尘的面容更显几分仙逸。他身着白衣金纹外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手中那柄芭蕉扇轻轻摇着,扇风带起淡淡的丹香,漫在殿中。
见南初进来,太清抬眸一笑,扇尖往旁侧的蒲团指了指:“稀客,坐。”
……
“你门下的小宗门都要被灭了,还那么淡定”
太清摇着芭蕉扇的手没停,唇角还带着点淡笑:“急什么。度仙门是人教道统,根骨虽浅,却也没那么容易折。玄都已往那边去了,他虽还在修行,收拾些跳梁小丑,够了。”
他抬眼看向南初,扇面轻挡在唇边:“倒是你,雷庭向来不管洪荒这些琐碎,今日特意过来,怕不只是为了说这桩小事吧?”
南初在蒲团上坐得端正,一头银发如流瀑般松松垂落,仅用一枚淡紫玉簪绾住近鬓的发丝,余下的银发随呼吸轻晃,泛着月华般的柔光。她身着淡紫色广袖长裙,裙身绣着银线暗纹,细看竟是蜷曲的雷纹,微风拂过,裙摆轻扬,那些雷纹似有细碎光粒流转,清雅里藏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神圣。
这般银发紫衣,衬得她本就绝色的面容愈发出尘——眉峰轻敛如远山含黛,眼眸平静似深潭映月,明明是极艳的容色,偏因那份淡然,添了层疏离的仙意。周身淡紫色的雷纹如细水般缓缓流转,不见半分锋锐,整个人瞧着淡然若水,却又让人不敢轻易移开目光。
她抬眼看向太清,声音也平平静静:“我此来,是为李长寿与陆压那点因果。”
“本是量劫里缠上的轻浅牵绊,偏生西方教动了手脚,文净道人这么一闹,倒把这线扯得紧了。”她指尖轻叩膝头,雷纹随指尖动作微晃,淡紫袖角滑落,露出皓白腕间一抹同色玉镯,“陆压虽在雷庭守着太阳星,可洪荒事沾了边,他那性子,难免要燥起来。”
“你这度仙门的小辈,瞧着稳妥,却被卷进了教运纷争里。”南初眼尾扫过殿外云海,银发轻垂肩头,“我来问问,你这当长辈的,打算怎么护他——护他这头连着人教、那头牵着陆压的因果。”
……
太清看着南初好一会儿,摇着芭蕉扇的手慢了半拍,轻哼道:“你能护住帝俊与太一,我还护不住一个小小的弟子?”
南初端着茶盏的手指微顿,随即坦然道:“原也没什么复杂缘由。明亮温暖的太阳谁不喜欢?况且他们本体是金乌,那身绒羽软乎乎的,瞧着就讨喜。养着吧,反正雷庭家大业大,养得起。”
太清手里的芭蕉扇“啪”地落在膝头,扇面轻颤。他愣了愣,眸里掠过一丝错愕——他原以为,她这般护着帝俊太一,是万载相处里生了别样情愫,毕竟那兄弟二人待她也亲近得很。却没料到,竟不是因为人,倒是因为那身“毛绒绒”的本体。
殿内静了片刻,只有香炉里的烟丝缓缓升腾。太清凝望着南初低头饮茶的模样,银发垂在她淡紫色的袖上,侧脸线条清冷淡漠,偏说起“毛绒绒”时,眼底藏着点极浅的暖意。他看了好久,才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勾了点无奈的笑意——这理由,倒真像她会说的话。
……
“你没想过再收个弟子?”南初看着他
太清指尖摩挲着芭蕉扇的竹骨,闻言笑了笑:“收徒这事,讲究个缘法。玄都性子稳当,跟着我修无为道,倒也够了。”
他抬眼看向南初,眸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倒是你,座下陆压、金鹏几个,闹归闹,个个都成了气候。如今雷庭清闲,若真瞧上哪个合眼的‘毛绒绒’,再收个弟子也无妨。”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南初肩头垂落的银发——当年她救下并收下陆压,不就是一开始瞧着小金乌绒毛蓬松,抱着暖手么。
南初放下茶盏,淡紫色的袖角轻扫过桌面,银发随动作微晃,语气坦然:“我从不是专收毛绒绒为徒,不过是巧了,座下那几个显眼的,偏生都是带绒羽的。”
她指尖轻点膝头,数道名字随口而出:“青灵本体是二十四品青莲,君影原是浮雷山的素心兰,霜华更是先天雪魄凝形——这三个,可都不是什么毛绒绒。”
说着,她抬眼看向太清,眸里带了点浅淡的笑意:“不过是陆压、金鹏他们几个,本体绒毛蓬松,平日里又爱凑跟前晃,才让人错以为我只爱收这类。缘分到了,管他是草木还是灵体,合眼便收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太清执扇的手指微顿,目光落在香炉袅袅的烟丝上,像是想起了久远的事,轻声道:“说起来,青灵那株二十四品青莲,原该是我们三清的机缘。”
他指尖轻敲扇面,声音低了些:“按天道轨迹,那青莲本应在昆仑墟解体,分化成三件灵宝,分别归我与元始、通天。没承想它竟悄无声息生了灵智,还被你先一步寻到,直接带回了雷庭。”
说到这,他无奈地笑了笑,眸里带点自嘲:“那时我们兄弟三个不甘心,合在一起推算它的踪迹,想看看能否再寻回机缘。没成想你感知到了,反手一道雷纹打在我们的推演阵上——那反噬的力道,害得我们三个都闭了百年关才缓过来。”
殿内静了静,太清抬眼看向南初,摇着扇子道:“现在想来,倒是我们那时太执着于‘机缘’二字。青灵跟着你,修得平和通透,比成三件死物,倒是好得多。”
……
南初指尖捻了捻鬓边垂落的银发,淡紫色裙角随殿内清风微摆,语气笃定:“三教源流大会,金鹏和孔宣十有八九会去。”
“他俩在外游历快千年了,洪荒里但凡有这等三教凑堆的热闹,从来少不得他们。”她抬眼看向太清,眸里闪过点浅淡的笑意,“金鹏爱瞧阐截论道时互不相让的架势,孔宣则总爱琢磨各家源流里的细微不同——这回大会设在昆仑墟,又是三教正儿八经论源流,他们怎会错过。”
说着,她轻轻摇头:“这两个,说是游历,倒更像寻热闹的,哪里人多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