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众圣很快接到太清宫传来的消息——借商周之争定局,三教及西方教准圣以下弟子自行择主,败方入天庭听调。
这法子明摆着是阳谋,以胜负论归宿,却让众圣都松了口气。若真要为天庭缺人之事撕破脸,打生打死,眼下还远没到那步;可若任由天庭空悬神位,天道失衡,后续麻烦更大。这般一局定输赢,虽有博弈,却体面得多,他们纵有不甘,也实在无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应下。
昆仑山玉虚宫,云气缭绕的殿宇深处,元始天尊端坐于九层云床之上,周身道韵流转,眸光扫过阶下众弟子。
“太清宫传下法旨,借商周之争定封神之事。”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等准圣以下弟子,可自行择主助战。待胜负分晓,败方需入天庭任职,听候调遣。”
话音刚落,殿内便起了些微骚动。
广成子眉头微蹙,捻须沉吟:“我阐教弟子多是根正苗红,商周之争,周室乃天命所归,我等助周,断无输理。只是天庭职司束缚甚多,若真入了那名册,怕是再难自在修行。”
赤精子却坦然颔首:“此局光明正大,以胜负定归宿,合情合理。我等修的是天道,输了便认,入天庭当差亦是顺应天命,何惧之有?”
一旁的黄龙真人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而灵宝大法师则垂眸不语,似在权衡利弊。
唯有燃灯道人,手持念珠静静立于一侧,指尖轻轻拨动,眸中光影流转不定。他望着殿外飘逝的云絮,半晌未发一言——没人知道,他此刻正盘算着这场博弈背后的因果牵连,以及阐教弟子入局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东海金鳌岛,碧波拍岸,紫雾缭绕的碧游宫前,通天教主立在白玉阶上,声音随海风传遍岛中各处:“太清宫定计,借商周之争定封神位。尔等准圣以下弟子,可自择阵营助战,败者入天庭听调。”
话音落时,岛上游走的弟子们反应瞬间炸开。
几个头生犄角、身披鳞甲的弟子本是山野精怪出身,一听“入天庭听调”便直皱眉头,其中一个熊罴成道的修士嘟囔道:“天庭规矩比山还重,赢了还好,输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躲回洞府修炼自在!”
旁边却有几个年轻弟子摩拳擦掌,腰间法宝囊鼓鼓囊囊,其中一人朗声道:“怕什么!阐教那帮家伙总说咱们出身杂,正好借此局杀杀他们的气焰,让洪荒看看我截教神威!”
赵公明站在人群前头,一手按着腰间二十四颗定海珠,一手拍着神鞭笑骂:“阐教那帮酸儒,除了摆架子还会什么?真论斗法,十个绑一块也不是咱们对手!这次定要让他们输得服服帖帖!”
云霄立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海风拂动她素色裙裾,想起先前李长寿传音谈及此局时的凝重,又望着远处潮起潮落的东海,轻声唤住身旁跃跃欲试的琼霄、碧霄:“师弟师妹们莫要轻忽。”
她眸光沉静,扫过周围喧闹的同门:“此局牵连封神大劫,因果甚重,输赢不止关乎体面,更关乎往后道途。阐教虽骄,却也不乏高手;天庭缺人日久,这‘败者入列’的规矩,怕是没那么简单。若一时意气用事,恐惹来不测之祸。”
潮声哗哗,她的声音不高,却让身旁几个弟子渐渐敛了浮躁,连赵公明也收了笑,捻须沉吟起来。
……
女娲娘娘居于娲皇宫,听闻此事时正抚着补天石留下的纹路,唇角微扬。她自始至终没收弟子,此事于她而言不过是洪荒又一场因果流转,一身轻松。指尖轻捻,将身边一颗温养多年的灵珠子托起,任它化作一道流光投下人间,落点随缘,不多加干涉。
……
西方灵山,宝刹连绵,梵音袅袅。接引、准提两位圣人于九品莲台相对而坐,身前香炉中檀香化作缕缕青雾,缠绕着菩提叶的清香缓缓升腾。
听闻商周定局之事,两人神色皆平静无波。西方教向来以度化有缘为要,度化的修士多是初入仙途的凡俗或山野精怪,能踏上天仙境的本就稀少,准圣以下够资格入局的弟子更是寥寥无几——地藏早已入幽冥地府,依附着平心娘娘打理轮回事务,弥勒则已晋准圣,不在此局之列。
准提指尖捻着一片鲜嫩的菩提叶,叶尖垂落一滴晶莹的露,他轻笑一声,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莲池:“既是天道定数,便随它去。这局中本就无我西方太多牵挂,若能趁此劫数,多渡些三界有缘人来西方净土,脱离苦海,亦是一桩不小的功德。”
接引双手合十,颔下白须微动,缓缓颔首。他眼底无波无澜,似早已看透这洪荒因果流转,只低声道:“缘来则聚,缘去则散。顺其自然,便是大道。”
话音落时,莲台旁的九品莲华轻轻颤动,洒下一片柔和的金光,将两人平静的身影映得愈发肃穆。
……
雷庭之上,云气凝作白玉阶,南初端坐于雷光萦绕的宝座上,青灵、陆压、孔宣等六位弟子分立两侧。她指尖轻叩扶手,将商周定局、败者入天庭之事缓缓道来,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此乃天道借势补全神位,你等修为或超准圣,或有司职在身,不必入局,只作壁上观便可。”
说罢,她目光转向立于末位的君影与霜华,眸色柔和了些:“你二人是大罗金仙圆满,正合入局之限。不必拘于阵营,随心选择便是,主要从旁协助李长寿稳住局面,切记——勿要主动造杀劫,因果自有定数。”
君影一身淡绿道袍,闻言微微颔首,声音温软如春风:“弟子明白,定不负师尊重托。”霜华则一身银白劲装,抱拳拱手,语气沉稳:“弟子遵命,自会谨守分寸。”
两人话音刚落,一旁斜倚着廊柱的帝俊忽然嗤笑一声。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满星辰纹路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北斗七星印记,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讥诮:“李长寿倒是天真。”
身为前任天帝,他见惯了洪荒势力间的明争暗斗,瞥了眼君影与霜华的方向,继续道:“此局看着是阳谋正大光明,实则处处是机锋。阐教弟子自恃根脚尊贵,向来眼高于顶;截教弟子多是山野精怪出身,野性难驯,最不喜规矩束缚。到了阵前,‘怎么助’‘助到哪步’,怕不是他一句‘稳局’能按住的。真到了输赢关头,该动手时,谁会手软?最终还是要打起来。”
南初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指尖萦绕的雷纹轻轻闪烁,带着几分调侃:“哦?那你是觉得,我的弟子会是输不起的?”她唇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君影看着温和,却最知进退分寸,便是遇着挑衅,也能四两拨千斤;霜华沉稳果决,更懂审时度势,绝不会因意气用事乱了阵脚。他们若连这点局面都控不住,这些年在雷庭跟着我参悟雷霆大道,倒算白受了。”
帝俊挑了挑眉,没再反驳,只是把玩玉佩的手指顿了顿——他倒不是不信南初的弟子,只是洪荒劫数里,“身不由己”四个字,从来都比“谨守分寸”来得更常见。
雷庭的雷光漫过玉阶时,太一正坐在廊下看陆压炼火。听闻帝俊与南初谈及商周那局,他只随手拨了拨身前的茶烟,没接话。
……
“你倒真不上心。”帝俊走过来,靠着廊柱笑他,“就不怕这局闹大,牵连雷庭?”
太一端起茶盏抿了口,指尖在杯沿敲了敲:“南初心里有数,君影和霜华也镇得住。三教争他们的输赢,西方教捡他们的缘法,与咱们何干?”
他抬眼望了眼殿内南初的身影,雷光在她袖角流转得温和,便又垂眸道:“咱们守着她,守着太阳星,就够了。洪荒的热闹,看个起落罢了。”
话音落时,陆压那边传来一声脆响,似是炼废了件法宝,太一笑骂句“毛手毛脚”,起身往炼火台走去,竟真没再将那商周之局放在心上。
……
金鹏则扇了扇翅膀,眸中闪过几分兴味:“哦?那阐教弟子自视甚高,截教又人多势众,倒要瞧瞧谁能赢。若是打得热闹,我去凑个趣,抓只阐教的仙鹤来玩玩也不错。”他性子跳脱,只当是场好戏。
孔宣立于殿柱旁,五色神光在指尖悄然流转,神色却沉凝:“此局看似阳谋,实则牵动洪荒因果。阐教截教本就有隙,这般入局,怕是会结下更深的怨怼。师尊让君影、霜华协助李长寿稳局,怕是没那么容易。”他看得通透,更忧心后续的变数。
青灵一身青衣,正轻拂案上的灵草,闻言温和一笑:“天道自有定数,咱们既不用入局,便静观其变便是。君影、霜华师弟师妹谨慎,想来能护住分寸。”他性子恬淡,只愿守着雷庭的一方安宁,不愿多思纷争。
几人反应虽异,却都有个共识——这局水不浅,他们既不在局中,便不必主动蹚浑水,只守好自己的道途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