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近来两件事,悄无声息却牵动着因果线。
一是灌江口那边,昊天上帝的妹妹云华仙子,当年私恋凡人杨天佑,生下一子名唤杨戬。这孩子自小异于常人,额间生有天眼,臂力过人,虽在凡间长大,身上却隐隐有仙神血脉流转。只是因母亲是天家之女,这段姻缘本就违了天规,杨戬自出生便带着“仙凡不容”的隐忧,如今隐于灌江口,尚未显露锋芒,却已被天道记了一笔。
二是西岐城外,一道金光自娲皇宫方向坠落,直入西伯侯姬昌府中。当晚,姬昌之妻太姒梦见灵珠子入怀,醒后便有孕。十月期满,诞下一子,取名哪吒。这孩子正是女娲娘娘那日投下人间的灵珠子所化,生来便自带仙韵,啼哭时竟有霞光绕屋,显然是天命所归的不凡之辈。
李长寿在西岐听闻这两件事时,正与君影核对阵图。他指尖一顿,望向灌江口与西伯侯府的方向,轻声道:“灵珠子降生,是应了周室气运;杨戬身负天血,怕也躲不过这商周之局。这盘棋,又多了两颗关键子。”
霜华在旁补充:“杨戬之事若被天庭知晓,怕是会生波折。而灵珠子既入了姬家,往后定是姜子牙的助力——只是这孩子天生神骨,性子怕不会太温顺,往后历练,少不了要费些心思。”
三人对视一眼,都知这两位新生者,往后必是搅动战局的重要人物,只是不知他们的出现,会让这本就缠杂的因果,变得更复杂,还是能寻出另一条破局之路。
……
西岐城外的霞光还未散尽,太乙真人便踏着祥云落在西伯侯府前。他望着襁褓中那双眼眸清亮、自带仙韵的婴孩,捋须而笑:“此子乃灵珠子转世,与我有师徒之缘。”姬昌夫妇知是仙长,忙将哪吒奉上。太乙真人指尖凝出一道金光,轻轻点在哪吒眉心,朗声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座下弟子,待你稍长,便传你仙法法宝。”
而灌江口那边,云华仙子私恋凡人之事终究瞒不过天庭眼线,几道天兵已奉命往杨家而来,欲将云华带回天庭问罪。危急关头,一道素白身影飘然而至,正是闻讯赶来的云霄。
她立于杨家院外,混元金斗悬于头顶,轻声道:“云华仙子虽违天规,却非大恶,何况杨戬乃她骨肉,何忍拆散?”天兵见是云霄,虽有忌惮却不敢退让,正欲争执,云霄已看向院中端坐的少年杨戬——那孩子虽年幼,却紧握着拳头护在母亲身前,额间天眼隐有微光。
云霄心中微动,对杨戬道:“你若愿拜我为师,我便护你一家周全。”杨戬抬头望她,又看了眼身旁惶恐的母亲,毅然跪下行礼:“弟子杨戬,拜见师父!”
云霄颔首,指尖拂过杨戬眉心,将天眼气息暂时收敛,再对天兵道:“杨戬已是我截教弟子,云华是我弟子之母,此事我管了。若天庭不允,可往金鳌岛寻我师尊理论。”天兵见状,知难再进,只得悻悻退去。
消息传到西岐,李长寿正与君影整理情报,闻言轻叹:“太乙收徒哪吒,是应了周室气运;云霄护下杨戬,既全了慈悲,也为截教添了助力。这两位少年,往后怕要在阵前相遇了。”
霜华接口道:“哪吒有太乙真人护持,定能得传顶尖法宝;杨戬得云霄指点,天眼之力与仙神血脉相合,潜力更不可限量。只是一个助周,一个暂归截教,将来若真对上,怕是又添一层因果。”
三人望着天际流云,都知这盘棋因这两位新弟子的出现,愈发扑朔迷离了。
……
数载光阴弹指过,西伯侯府的哪吒已长成半大少年。太乙真人将他宠得没边,金砖、混天绫、乾坤圈等法宝流水般往他手里塞,又纵容他在西岐城外肆意玩闹——他想去渭水摸鱼,便用混天绫搅得河水翻涌;嫌守城士兵碍事,就祭出乾坤圈轻敲人家甲胄,惹得人哭笑不得。
这性子养得桀骜不驯,却又带着几分孩童的单纯,旁人几句挑拨,说“东海龙族仗着在天庭任职,常欺压岸边百姓”,他便炸了毛,拎着法宝就奔了东海。
恰逢龙族三太子敖丙巡海,两人在岸边撞见。敖丙本是奉命查看水情,见这少年一身火气闯来,忍不住斥了句“放肆”,哪吒哪受得这气?混天绫当即甩出去卷住敖丙,金砖劈头盖脸砸下。他不知敖丙虽有仙职,修为却远不及他,更没料到太乙给的法宝威力那般惊人——不过几招,敖丙便被打得魂飞魄散。
哪吒还只当是赢了场架,吹着口哨回了西岐,浑然不知东海龙宫已炸开了锅。敖丙残魂离体时,天际忽然闪过一道金光,直坠封神台方向——他竟成了第一个上榜之人。
消息传开,洪荒皆惊。龙族本就有不少人在天庭任职,敖丙之死,等于打了龙族与天庭的脸。更让人心头一沉的是,自哪吒这误杀开始,西岐与朝歌之间的空气仿佛骤然绷紧,先前还只是暗中角力的修士们,眼底渐渐多了杀气。
李长寿在封神台外设的阵法忽然震颤了一下,他掐指一算,脸色微变:“杀劫……竟因这稚子之手,隐隐开了头。”君影站在他身侧,望着东海方向的乌云,轻声道:“敖丙上榜是引子,阐截两教的弟子本就积怨,这下怕是再难压得住了。”
远处,太乙真人正追着哪吒打骂,却舍不得下重手,只气得跳脚:“你这泼猴似的小东西!闯下这大祸,往后可怎生收场!”哪吒缩着脖子,似懂非懂——他只知道自己杀了个“坏人”,却不知这一刀下去,洪荒的棋局已彻底变了味。
……
太乙真人正拎着哪吒的耳朵往太乙宫走,嘴里念叨着“你这混世魔王”,刚到宫门口,就见玉鼎真人立在云阶上,手里还捏着柄拂尘。
“道兄这是……”太乙真人松了手,哪吒趁机躲到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玉鼎真人拂尘轻扫,目光落在哪吒身上,又转向太乙,语气沉了些:“敖丙之事,洪荒皆知。道兄收徒本是美事,只是这般一味宠溺,恐非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灵珠子转世,天赋异禀,却也带着几分顽劣本性。你给了他通天法宝,却不教他辨是非、知轻重——旁人几句挑拨便闯下大祸,今日杀敖丙,明日若再被人利用,不知要掀起多大波澜。”
“收徒当是‘教’与‘养’并重。”玉鼎真人看着太乙,“你教他法术,更要教他心性。否则法宝成了凶器,天赋反成祸根,岂不是违了收徒的初衷?”
太乙真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挠了挠头:“道兄说的是……只是这孩子,我总舍不得苛责。”
“舍不得?”玉鼎真人瞥了眼身后偷偷做鬼脸的哪吒,“洪荒劫局已开,他往后要走的路,哪有‘舍不得’的余地?真到了阵前,没人会因他年幼就让着他,今日的宠溺,明日或许就是害了他。”
哪吒似懂非懂地听着,缩了缩脖子,没再胡闹。太乙真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哪吒的头:“你玉鼎师伯说得对,往后……是该好好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