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教

这一声“叛教”如惊雷炸在阵中，连翻涌的黄河浪涛都似顿了一瞬。

广成子望着燃灯一行人与长耳定光仙并肩而立的身影，只觉手脚冰凉——燃灯是阐教副教主，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皆是玉虚宫亲传，如今竟与截教叛徒定光仙站在一处，借着西方宝物破阵，还暗害了灵牙仙！这哪里是破阵，分明是结党叛教！

“燃灯！你等……竟真敢如此！”广成子声音发颤，番天印悬于头顶，却不知该指向阵眼，还是指向这群昔日同门。

赤精子脸色煞白，阴阳镜的光都在发抖：“你等投靠西方，勾结叛徒，还敢妄称阐教弟子？！”

玉鼎真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寒色：“难怪灵牙仙会死，难怪十绝阵会从内部溃散——你们为了破阵，竟连叛教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阵中截教弟子听得真切，怒火瞬间烧得更旺。金光仙所化的金毛犼怒吼一声，四蹄踏得阵基崩裂：“我就说阐教没安好心！原来是早就串通了叛徒！”

闻仲扬起雌雄鞭，紫袍猎猎作响：“燃灯老贼！你背叛师门，残害同道，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云霄虽恨阐教不仁，却没料到会是这般局面——昔日玉虚宫弟子，竟能做出叛教之事。赵公明捏着定海珠的指节泛白，怒笑道：“好！好得很！元始师伯，你看看你的好弟子！这就是你说的‘中正平和’？”

太清宫内，通天教主猛地站起身，灵宝发出嗡鸣之声：“元始！你看到了吗？！你阐教弟子叛教投西，还杀我截教门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东西！”

元始天尊脸色铁青如铁，望着水镜中燃灯一行人的身影，只觉气血翻涌。他从未想过，自己座下竟会出这等叛徒，还是在这封神大劫的关键时刻，以这般卑劣的手段——他此刻纵有百口，也辩不清这满身的污名。

阵外李长寿三人虽看不清内情，却也从阵中传来的怒吼与气息变化中猜到了大概。李长寿指尖的清心玉符颤了颤：“叛教……燃灯他们，竟真的……”

君影眉头紧锁：“难怪阵中血气如此重，这已不是破阵，是内讧了。”

霜华望着那片被七宝妙树分枝金光笼罩的阵法，轻声道：“洪荒之中，叛教乃是大忌。他们这般做，怕是再无回头路了。”

阵中，燃灯似是听到了广成子等人的怒喝，却只是微微回头，眼神平静无波，随即转身继续破阵。文殊、普贤等人亦紧随其后，仿佛身后的怒骂与指责都与他们无关。唯有长耳定光仙，偷偷瞥了眼身后的截教弟子，眼神闪烁，却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跟上了燃灯的脚步。

九曲黄河阵的煞气因这桩惊天叛教之事，变得愈发狂暴。阐截两教的仇恨，因这几个叛徒的存在，彻底成了死结。

……

九曲黄河阵的浪涛终于渐渐平息，却不是因阐教破阵而入，而是阵中煞气与金光在最后一次碰撞后，双双敛去了锋芒。

燃灯一行人虽借七宝妙树分枝与定光仙的内应破了十绝阵两阵，杀了灵牙仙，却没料到截教弟子因这背叛生出的同仇敌忾，竟让九曲水脉的灵力愈发狂暴。赵公明将定海珠催至极致，二十四颗宝珠悬于阵眼，金光压得燃灯的琉璃光寸寸后退；琼霄的混元金斗在空中轮转，接连收走了文殊的法宝；碧霄的金蛟剪更是如两道赤电，直逼惧留孙面门；云霄则引黄河水脉化作水龙，将慈航困在中央。

广成子、玉鼎真人等人本就对燃灯叛教之事心有芥蒂，见截教这般不要命的反扑，更是不敢全力相助，只在旁勉强抵挡着闻仲与金光仙的攻势。哪吒、雷震子虽勇，却被阵中翻涌的水浪与煞气缠得难以脱身，连乾坤圈都砸不开那层层叠叠的水墙。

当云霄指尖最后一次掐诀，引动整条黄河水脉化作巨网罩下时，燃灯知道再撑下去只会得不偿失。他看了眼身旁已显狼狈的文殊等人，又瞥了眼远处怒目而视的赵公明兄妹，终是一咬牙，带着众人借着七宝妙树分枝的金光闪退阵外。

阵内，截教弟子虽个个带伤，却无一人倒下。赵公明握着定海珠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琼霄、碧霄护在云霄身侧，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厉色。闻仲拄着雌雄鞭站稳身形，望着燃灯逃窜的方向，沉声道：“阐教……退了。”

云霄望着阵外西岐城头渐渐黯淡的灵光，轻轻点头。她没有喊胜，只是抬手拂去裙角的血污，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九曲黄河阵，未破。”

太清宫内，通天教主看着水镜中截教弟子虽疲却立的身影，猛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殿内梁柱轻颤：“好！好！我截教弟子，没输！”他转向脸色依旧难看的元始，扬声道：“看到了吗？你阐教纵有叛徒相助，纵有西方宝物，也破不了我截教的阵！”

元始天尊闭了闭眼，终是没说一句话。他知道，这场较量，阐教终究是没赢——哪怕燃灯用了卑劣手段，哪怕阐教金仙人多势众，可这九曲黄河阵依旧立在黄河岸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替截教守住了最后的体面。

阵外，姜子牙望着那座依旧森然的阵法，叹了口气。他身后的阐教金仙们垂着头，无人言语。燃灯一行人站在角落，七宝妙树分枝的金光黯淡了许多，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

黄河水依旧东流，九曲黄河阵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隐去，却在洪荒大地上刻下了一道印记——阐教纵有天道眷顾，这一局，输给了截教的血性与阵法之威。

……

阵外风卷着黄河水汽，气氛凝滞得像块寒冰。

广成子、赤精子等人立在西岐阵营前，冷冷望着燃灯一行。他们虽未上前，可周身法宝灵光收敛，眼神里的疏离与鄙夷却毫不掩饰——昔日同门，如今因叛教之举，已形同陌路。玉鼎真人别过脸，不愿再看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身影，太乙真人抱着九龙神火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连素来跳脱的哪吒都敛了神色，只抿着嘴盯着地面。

阵内，赵公明亲自俯身，小心翼翼将灵牙仙的白象尸身托起。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已没了生气，象牙上的煞气渐渐散去，只剩冰冷的触感。琼霄、碧霄垂着眼，帮着拂去尸身上的血污与泥沙，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同伴。闻仲与杨戬并肩而立，雌雄鞭与三尖两刃刀同时举起，刃尖直指燃灯等人，眸中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灵牙仙的血不能白流，这背叛之仇，截教记着。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携着雷霆之怒从天而降，元始天尊的身影落在燃灯面前。他看着地上几人，又瞥了眼那截黯淡的七宝妙树分枝，气得周身庆云翻涌，三宝玉如意虚影在头顶炸开：“燃灯！你们好大的胆子！勾结外人、背叛师门、残害同道，还敢带着西方的东西在此放肆！”

话音未落，他扬手便是一掌。这一掌未下杀手，却凝聚着玉虚仙力，狠狠拍在燃灯等人胸口。几人瞬间被震得倒飞出去，嘴角溢血，周身法宝灵光寸寸溃散，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今日我便废了你们修为，逐出师门！”元始天尊怒喝，指尖凝出仙光，直逼燃灯天灵盖，“让洪荒看看，背叛师门者的下场！”

“元始道友，手下留情！”

两声佛号骤然响起，金光如潮水般从西方涌来，堪堪挡在燃灯身前。准提与接引踏着莲台现身，合掌笑道：“道友何必动怒？”

准提捻着菩提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燃灯道友与文殊几位，与我西方有缘。那七宝妙树分枝，也是我等先前讲道时不慎遗落，与他们无关。他们既已归心西方，便是灵山弟子，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接引亦颔首：“缘法自有定数，强求无益。还请道友看在我二人薄面，饶过他们这一次。”

两位圣人周身佛光交织，虽未显敌意，却明明白白摆出了护短的姿态。元始天尊看着眼前的金光屏障，又扫了眼身后阐教弟子复杂的神色，再瞥见阵内赵公明等人冷笑的目光，怒火堵在胸口，烧得双目赤红。

他自然知道西方二圣的心思——得了这几位金仙，西方教便能在东土立足。可此刻若强行动手，便是与西方二圣为敌，封神大劫未结，绝不能再生事端。

“好！好一个‘缘法定数’！”元始天尊怒极反笑，指尖仙光凝了又散，终是狠狠一甩袖，“今日便看在二位道友面上饶他们一次！但从此刻起，他们与阐教再无半分干系！若敢再以阐教弟子自居，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罢，他转身便走，庆云翻涌间满是不甘。

准提与接引对视一眼，眼底闪过笑意，俯身扶起燃灯等人：“道友们受苦了，随我等回灵山吧。”

燃灯等人望着元始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前的西方二圣，终是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

阵内，赵公明将灵牙仙的尸身小心安放好，抬头望向西方，冷哼一声：“走了？这仇，咱们记下了。”闻仲与杨戬缓缓放下武器，却依旧盯着那道金光消失的方向，眸色沉沉。

阵外，广成子叹了口气，转身对姜子牙道：“丞相，我们也回营吧。”西岐众人默默跟上，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段再也无法挽回的同门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