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校园弥漫着泥土与栀子花混合的气息。白栀夏站在教务处门口，手臂内侧的红线隐隐发烫。三天前的颁奖典礼事件像一场飓风席卷全校，程雨桐和李悦被勒令停课调查，而她和林听晚则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怪胎"。
"白栀夏同学？"
教务主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办公室里，几位校领导正襟危坐，桌上摆着一个熟悉的牛皮纸信封——正是那天陆远给她的那个。
"关于上周的事件，有些细节需要确认。"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你和林听晚同学的红钢笔，是从哪里得到的？"
白栀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臂的红线。自从那滴血被钢笔吸收后，这条旧伤就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时而发烫时而冰凉，像是有了生命。
"是...家传的。"她谨慎地回答。
"谁的家传？"副校长突然插话，"据我们了解，那支笔应该是陆远家的收藏品。"
白栀夏愣住了。她想起陆远缺失的小指，和那句意味深长的"保证它不会再被滥用"。
"陆远学长他......"
"他祖父是抗战时期的战地记者。"教导主任翻开一个老相册，指着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支笔就是当年他从南京带出来的，据说能......"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听晚站在门口，白衬衫的袖口沾着新鲜的墨渍，右手紧握着那支红钢笔。
"抱歉打扰。"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白栀夏现在需要去医务室。"
没等校领导回应，林听晚就大步走进来，一把拉起白栀夏的手腕。触碰到红线的瞬间，钢笔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腐蚀了什么。
"她的伤口发炎了。"林听晚面不改色地撒谎，"需要立即处理。"
副校长刚要阻拦，教导主任却突然脸色大变——地板上被红墨水溅到的地方，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德文字母，正是钢笔上刻的那句"真相将使你自由"。
"让她们走。"教导主任的声音发抖，"快让她们走！"
走廊里，林听晚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奔跑。白栀夏被她拽着，手臂上的红线灼烧般疼痛。
"怎么回事？"白栀夏气喘吁吁地问，"为什么教导主任那么害怕......"
"因为1943年。"林听晚拐进空无一人的美术室，反锁上门，"那支笔在南京记录了大屠杀后，被一个日本军官得到。他试图销毁它时，笔突然渗出红色液体，在他手上腐蚀出了同样的德文字样。"
白栀夏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卷起袖子，发现手臂上的红线正在缓慢延伸，现在已经蜿蜒到手肘处。
"它在生长......"她的声音发抖。
林听晚没有回答。她拧开钢笔，将笔尖对准白栀夏的手臂。令人惊讶的是，红线像有生命般蠕动起来，主动缠绕上金属笔尖。
"果然。"林听晚轻声说，"它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
"这支笔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主人。"林听晚的指尖轻抚过红线，"能够承受真相之重的人。"她突然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月牙疤痕——此刻它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我们被同一种力量标记过。"
白栀夏突然想起颁奖典礼那天，林听晚说过她们"早已血脉相连"。当时她以为只是比喻，现在看来......
"三年前我的血沾到了你的伤口。"林听晚的声音很轻，"而你的血又被钢笔吸收。现在，我们三个——你、我、笔，形成了闭环。"
窗外的云层突然散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红线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白栀夏恍惚看见无数画面在光线中闪回：战火中的南京城、拿着钢笔记录的记者、哭泣的幸存者、陆远祖父缺失的手指......
"它想告诉我们什么？"白栀夏喃喃自语。
"不是它。"林听晚纠正道，"是你自己的记忆。红线连接着你的潜意识。"她突然握住白栀夏的手，"闭上眼睛，回想颁奖典礼前夜。"
白栀夏顺从地闭眼。黑暗中，她看见自己用红钢笔描画疤痕的场景，但那之后......记忆出现了断层。
"我睡着了？"
"不。"林听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你写了什么。"
白栀夏猛然睁眼，发现美术室的墙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红色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句话："找到照片里的第三个人"。
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这是......"
"你梦游时写的。"林听晚指向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那天晚上保安发现了异常，但等他们赶到时，字迹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摄像头拍到的一幕。"
白栀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突然想起那张初中教室的照片——除了李悦和程雨桐，镜头角落里确实还有第三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谁？"
林听晚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放大处理过的图片：在照片最边缘的玻璃反射中，隐约可见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举着另一台相机。
"陆远的妹妹，陆雪。"林听晚的声音很轻，"五年前自杀的那个。"
白栀夏的血液瞬间凝固。陆雪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校园荣誉榜上至今挂着她的照片，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据说她在考入北大后第二年跳楼身亡，原因成谜。
"她当时也在现场？"
"不止。"林听晚滑动屏幕，展示另一张照片：年轻的陆雪和程雨桐站在一起，手里拿着同样的相机，"她们是同桌，也是那起霸凌事件的真正策划者。"
白栀夏的视线开始模糊。红线像活物般在她手臂上蠕动，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美术室角落——扎马尾的女生，穿着过时的校服，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
"她来了。"林听晚突然握紧钢笔，墨水渗出形成一道屏障，"别看她眼睛！"
但已经晚了。白栀夏与那个身影四目相对的瞬间，红线突然暴长，如荆棘般缠上她的脖颈。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陆雪和程雨桐在暗房里冲洗照片，画面中是林听晚被欺凌的场景；
陆远愤怒地摔碎相机，警告妹妹停止这种行为；
最后是......一支红钢笔被强行塞进陆雪手中，笔尖刺破她的掌心......
"啊！"白栀夏痛苦地蜷缩起来。红线已经蔓延到她的脸颊，像血管一样清晰可见。
林听晚当机立断，用钢笔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红线上。两种红色相触的瞬间，幽灵般的陆雪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这是......"白栀夏大口喘息，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血契。"林听晚脸色苍白地包扎着手掌，"陆家人用这种方式封印了陆雪的灵魂，但代价是必须有人继承那支笔。"她苦笑着看向白栀夏，"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陆远那么紧张了？"
白栀夏突然想起古籍室里那本《校史年鉴》，和上面被红笔圈出的合影。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了——陆雪死后，她的怨念附在了钢笔上，而程雨桐则继承了两人当年的"事业"，继续用相机制造伤害。
"所以钢笔选择我......"
"因为你的血能净化怨气。"林听晚轻轻触碰她手臂上残留的红痕，"三年前你为我挡刀时，这支笔就感应到了。"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白栀夏透过玻璃看见陆远带着保安朝美术室奔来，他的右手小指处闪着诡异的红光。
"来不及了。"林听晚迅速将钢笔塞进白栀夏的裙子暗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交出这支笔。"
"那你呢？"
林听晚微微一笑，解下那枚暗红色的栀子花袖扣别在白栀夏领口："我自有办法。"
门被撞开的瞬间，白栀夏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陆远手中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而林听晚正对着她做口型：
"去找我外公。"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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