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线与蓝裙子（二）
白栀夏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
医务室的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来自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手臂上的红线已经褪成淡粉色，像一道愈合中的伤疤。
"醒了？"
陆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坐在阴影处，残缺的右手搭在膝盖上，断指处缠着崭新的绷带。白栀夏注意到绷带下透出微弱的红光，和她手臂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林听晚呢？"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安全。"陆远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车票，"今晚八点，去青屿镇的末班车。"他将车票放在床头，"她外公在那里等你。"
白栀夏没有接。她的目光落在陆远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那根本不是戒指，而是一枚缠绕的红线，和她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被选中的人。"
陆远苦笑："我们陆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守笔人'。"他抬起残缺的右手，"十年前我试图毁掉它，这就是代价。"
白栀夏想起美术室里那个幽灵般的陆雪："你妹妹她......"
"小雪不是自杀。"陆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她是被笔反噬的。"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旧相册，"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陆雪和程雨桐，两人站在初中校园的樱花树下，手里各拿着一台相机。奇怪的是，照片上的程雨桐脖子上已经出现了那圈淤青——和白栀夏在幻象中看到的陆雪如出一辙。
"这是......"
"灵魂标记。"陆远指着照片角落的日期，"拍摄于小雪'自杀'前一周。当时程雨桐突然转学，没人知道原因。"
白栀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照片上的程雨桐已经被标记，那么现在的程雨桐......
"她早就不是本人了。"陆远合上相册，"从五年前开始，陆雪的怨灵就附在了她身上。"他的目光落在白栀夏领口的栀子花袖扣上，"直到遇见林听晚的血，才被暂时压制。"
白栀夏想起颁奖典礼上，林听晚用钢笔划过程雨桐手指的场景。当时她以为只是为了提取血液，现在想来......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陆远没有立即回答。他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洒进来，照在白栀夏手臂的红线上，那些淡粉色的痕迹顿时变得透明，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的液体在流动。
"看见了吗？"陆远轻声说，"你的血在蜕变。"他指向自己断指处的红光，"我们陆家人的血是'锁'，而你的血......是'钥匙'。"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校医隔着门板提醒探视时间结束。陆远迅速将车票塞进白栀夏手中，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青屿镇灯塔下的地窖，带着钢笔去找他。记住，别相信任何脖子上有淤青的人。"
***
夜幕降临前的校园安静得可怕。
白栀夏换上便装，将红钢笔藏在贴身口袋里。奇怪的是，笔身不再发热，反而冰凉如铁，像是进入了休眠状态。她避开监控和巡逻的保安，沿着小路溜到后门，却发现程雨桐靠在校墙边，似乎等候多时。
"要逃课？"程雨桐笑着问。月光下，她的脖子光洁如初，没有任何淤青的痕迹。
白栀夏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握紧了钢笔："我...去趟医院。"
"巧了，我也要去。"程雨桐向前一步，"一起？"
就在这时，白栀夏领口的栀子花袖扣突然发烫。她本能地后退，却见程雨桐的表情瞬间变了——那张熟悉的脸像融化的蜡一般扭曲，脖子上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青紫色的淤痕。
"把笔给我。"声音不再是程雨桐的，而是混合着某种诡异的回响，"它本该是我的！"
白栀夏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不似人类的尖啸，校园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炸裂。她拼命冲向公交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臂上的红线再度变得灼热。
末班车刚好到站。白栀夏冲上车，透过车窗看见"程雨桐"站在站台阴影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车子启动的瞬间，白栀夏的口袋突然一轻。她惊恐地发现红钢笔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陆雪站在灯塔下，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支笔。照片背面用血写着：
"来找我"
字迹和她在美术室梦游时写的一模一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