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门前那株老梅树今年开得极晚,枯枝上零星缀着几点红,像是谁随手甩上去的血珠子。
花君凝勒马停住时,正看见一个红衣女子坐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晃腿。那人嘴里叼着根草茎,酒红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哟,这是哪儿来的大将军?”女子跳下来,靴底碾碎了几片落梅,“板着张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府改坟场了。”
欢玲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和将军说话——更没见过有人穿得如此不成体统。那女子的衣领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腰间还挂着个歪歪扭扭的酒葫芦。
活像个山野土匪。
花君凝眯起眼:“让开。”
“我要是不让呢?”姜夕颜凑近半步,身上飘来淡淡的酒气。她比花君凝高了小半个头,却偏要低着头挑衅,浅褐色的眸子里盛满戏谑,“花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她想起了幼时老头子跟自己说的话,现在这将军回来了,岂不是要好好整一整。
这花君凝真是讨厌,害得自己天天被唠叨,耳朵都起茧子了!
欢玲死死攥住衣角。这女人怎么敢……
“姜姑娘!”管家纪赫颤巍巍地从门里跑出来,灰白胡子一抖一抖,“这是我们家大小姐啊!”
姜夕颜挑眉:“哦——哈哈哈哈哈,就是那个六年不归家的不孝女?”
花君凝突然笑了。
欢玲后背窜上一阵寒意。
“多年不见,纪叔老了。”花君凝伸手扶住老管家,目光却钉在姜夕颜脸上,“难怪什么野狗都敢放进府里。”
“老头子多管闲事。”姜夕颜翻个白眼,却突然伸手去摸花君凝腰间的剑,“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个摆设吧?”
剑光乍现!
欢玲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姜夕颜的几缕碎发已飘落在地。乌鞘长剑抵在她咽喉处,再进半寸就能见血。
“下次掉的会是脑袋。”花君凝收剑入鞘,擦肩而过时低声道,“酒鬼。”
姜夕颜愣了片刻,突然大笑出声。她转身冲着花君凝的背影喊:“喂!你剑法不错——不如改天陪我喝酒啊?”
回应她的是重重关上的朱漆大门。
欢玲小跑着追上去,忍不住回头望。那红衣女子仍站在暮色里,指尖捻着被削断的发丝,笑得像只看到骨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