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刚响，花君凝便被宫女们按在了菱花镜前。
"将军别动。"大宫女手持青雀头黛，小心翼翼地描摹她的眉形，"陛下特意吩咐了，今日要按闺秀的规矩来。"
铜镜里映出一张被脂粉覆盖的脸——螺子黛勾出远山眉，胭脂晕染双颊，口脂点染的唇瓣嫣红如血。
花君凝盯着镜中人，恍惚间竟觉得陌生。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却只触到柔软的丝绸腰带。
"这身衣裳......"她皱眉看向宫女捧来的绯色罗裙。
"是尚衣局连夜赶制的。"大宫女笑着展开裙衫，"十二留仙裙，配金泥簇蝶帔子，走动时如流霞映雪。"
花君凝闭了闭眼。铠甲穿惯了，这般轻薄的衣料贴在身上，仿佛赤身行走般不自在。宫女们却已七手八脚地为她戴上金镶玉步摇。
"将军真美。"小宫女忍不住赞叹，"待会儿四位公子见了，定会......"
"闭嘴。"花君凝冷声打断。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
御花园的垂花门下，第一位公子已然到场。
"是威远侯世子！"回廊处，几个小太监交头接耳，"听说他昨日特意从北境赶回来，马都跑死了三匹。"
十九岁的少年将军一袭月白箭袖，腰间悬着鎏金错银刀。阳光照在他麦色的皮肤上，映出几道未愈的伤疤。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皮甲上还沾着塞外的风沙。
"花将军。"威远侯世子抱拳行礼，目光在触及她裙裾时微微一滞，"末将......"他喉结滚动，"末将唐突了。"
花君凝颔首还礼，面无表情。
第二位到场的是礼部尚书次子。人未至，香先闻——沉水香混着墨香飘来，二十二岁的公子广袖飘飘，身后跟着四个捧书小童。他发间一根羊脂玉簪，行走时腰间玉佩微微晃动，显是极重仪态。
"久闻花将军威名。"他含笑作揖，手里握着一卷卷《女诫》，"今日得见，方知何为'蕙质兰心'。"
假山后传来窸窣议论："听说这位公子房里藏着好几个俊秀书童......"
议论声被马蹄踏碎。第三位公子策马闯入御苑，惊飞满园雀鸟。镇国公嫡子一袭猩红猎装，马鞭上还沾着新鲜血迹。他翻身下马时，腰间蹀躞带上的狼牙碰撞作响。
"本公子最烦这些虚礼。"他随手将之前绞杀的白狐扔给侍从，"花将军，听说你剑法不错？"
最后到场的是左相幼子。
二十一岁的贵公子乘着八人抬的步辇缓缓而来，辇上垂落的纱幔被四名侍女挽起。他肤色苍白如纸，指间转着一串紫檀佛珠。两名太医紧随其后，捧着药箱寸步不离。
"家父常说......咳咳......花将军是朝中栋梁。"他咳嗽时，侍女立刻跪奉药盏，"在下......仰慕已久。"
花君凝的目光落在他执经卷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却有常年握笔的薄茧。
"陛下到——"
太监尖利的通传声中，四位公子齐齐跪拜。花君凝站在原地，看着皇帝笑吟吟走来，身后跟着手捧锦盒的宫人。
"爱卿可相中了哪位？"皇帝扫过四位公子，"还是说......"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要朕替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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