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鎏金烛台的光漫过杨博文银灰色的西装裤脚时，他正盯着宴会厅入口处那道身影，嘴角的弧度冷得像淬了冰。

左奇函今天穿了身深炭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在水晶灯下利落得近乎锋利——典型的左家人模样，体面，又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他刚和主桌的长辈打完招呼，转过来的瞬间，目光精准地落在杨博文身上，没什么温度，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穿透力。

“杨少爷，”左奇函走过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周围几人听清，“领带歪了。”

杨博文抬眼，没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抬手把领带系得更紧了些，动作带着刻意的力道：“左总眼神挺好，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交换戒指时，能不能看清戒指上刻的是联姻协议编号，还是你的名字。”

周围有人低低地笑，又很快憋回去。谁都知道这桩婚事是两家长辈硬压下来的，杨家需要左家的资源稳住新开发的能源链，左家则要借杨家在南方的人脉铺路，至于两个当事人——尤其是这位出了名毒舌的杨家小少爷，对这门婚事的抵触几乎写在脸上。

左奇函的手停在半空，收回时指尖微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戏谑的光：“总比某些人强，昨晚在家族群里说‘死也不穿左家定制的礼服’，今天不还是穿着？”

杨博文的眉峰猛地跳了一下。他昨晚确实在小群里发过脾气，没想到会被左奇函看到——这人什么时候加了他们杨家的私人群？

“左总真是日理万机，”他扯了扯袖口，语气更冷，“连别人群里的气话都要特意记下来，是怕待会儿宣誓时词穷，得靠这些凑数？”

左奇函没接话，只是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刻意的气音：“宣誓词我背熟了。不过杨少爷要是忘词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念——反正我们俩，谁也别想糊弄过去。”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杨博文像被烫到似的偏过头，正好撞进左奇函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那里面没什么深情，甚至没什么温度，却清清楚楚地映着他此刻皱眉的样子，还藏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隐秘的“犯贱”。

“滚。”杨博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走向司仪台。

背后传来左奇函极轻的一声笑，像羽毛搔过心尖，带着点不合时宜的痒。他听见左奇函跟上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像在笃定他跑不掉。

司仪开始介绍双方家世，语调庄重得像在念悼词。杨博文盯着台下那些虚伪的笑脸，忽然觉得左奇函刚才那句话没说错——

反正都是场戏，谁也别想糊弄过去。

但他杨博文，就算演，也得演得让这位左大总裁知道，谁才是这场联姻里，没那么情愿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