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碾过铁轨，窗外的天色渐渐沉成墨色。张楚岚把背包垫在脑后，盯着上铺床板上的霉斑发呆，冯宝宝坐在对面下铺，正用小刀仔细削一根木棍，削得跟她那把菜刀一个形状。
“湘西这边的异人圈子，水比你想象的深。”徐三翻着手里的档案册，声音压得很低，“清末那会儿出过个‘辰州符派’，最擅长画符控尸，后来民国战乱时散了，按理说早该绝迹了。”
徐四叼着烟，没点火，手指敲着膝盖：“但这次报上来的情况，跟老辈人说的‘辰州秘法’不一样。那些活尸不仅能动，还会用炁，昨天分部传回来的监控里，有个尸首竟然用出了类似‘披甲’的硬功。”
张楚岚坐起来：“用炁的尸首？那不就是……”
“不是僵尸。”徐三摇头，“僵尸是靠尸气驱动，这玩意儿体内流转的是正经的异人炁场，就是乱得像团麻，而且……”他顿了顿，“检测到的炁波动里，有极淡的‘阳五雷’特征。”
冯宝宝手里的小刀停了，抬头看向张楚岚，黑眼睛里映着窗外掠过的灯影：“张锡林，会这个。”
张楚岚的喉咙有点发干。爷爷的阳五雷，他在龙虎山见过张灵玉用，清冽如流水，跟档案里说的“乱麻”扯不上关系。但那半张符上的朱砂印记，又明明白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
火车驶进隧道，车厢里瞬间黑透，只有冯宝宝手里的小刀反射着一点微光。黑暗中，张楚岚突然想起那封信上的字——“见半张符，知锡林事”。送信人怎么肯定他手里有那半张符？又怎么知道他在查爷爷的事？
“到凤凰城得天亮，先睡会儿。”徐四把烟塞回烟盒，往铺上一躺，“明儿见了当地的接头人，再合计。”
张楚岚却没了睡意。他摸出手机，搜索“赶尸客栈”，跳出来的全是旅游攻略，说那是凤凰城老街上的一家仿古客栈，专卖腊肉和米酒，压根没提跟异人有关的事。他点开街景地图，客栈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匾额角落隐约有个图案，看着像个铃铛。
冯宝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指着屏幕上的铃铛：“这个，响过。”
“什么时候？”张楚岚追问。
冯宝宝皱起眉，像是在使劲想，最后却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削她的木棍：“忘了。”
天快亮时，火车靠站。湘西的清晨裹着水汽，空气里飘着草木和泥土的腥气。接头人是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姓田，说是当地异人协会的理事，看见冯宝宝时愣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
“田老，那伙搞事的，有头绪了？”徐四递过去根烟。
田老头摆摆手，领着他们往老街走：“昨晚又出事了，城外乱葬岗丢了三具新坟，家属今早发现的，坟头土是被硬生生刨开的，跟之前几次一样，留了个白幡。”他往冯宝宝那边瞥了眼，“张小哥，你这位同伴……看着面生得很。”
“我家保姆，身手好，带在身边安全。”张楚岚随口胡诌，冯宝宝没反应，只是把那根削好的木棍别在腰后，跟挂菜刀似的。
凤凰城的老街铺着青石板，两侧是吊脚楼，木窗棂上糊着旧纸。田老头领着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尽头果然有个客栈，门楣上挂着“赶尸客栈”的木匾，角落里的铃铛图案跟网上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用血涂的。
“就是这儿？”张楚岚停下脚步。客栈门是虚掩的，门缝里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像烧艾草混着点腐木气。
“这客栈几十年没换人，掌柜的是个瞎眼老妪，姓柳，平时不跟异人打交道。”田老头往后缩了缩，“分部的人来过三次，都被她用符挡在了门外，说我们扰了她客人的清净。”
徐三刚要推门，冯宝宝突然按住他的手，指了指门框上的春联。那春联纸都发黄了，字迹模糊，冯宝宝却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跟符上的一样。”
张楚岚凑近看，是个“镇”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末端弯出个钩子，跟他那半张符上的笔法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里黑黢黢的，没点灯。一个沙哑的女声飘出来，像砂纸磨过木头：
“客人来了，不进来喝杯蛊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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