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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闹钟还没响，江语棠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色微亮，薄雾笼罩着小区，将一切都蒙上一层朦胧的灰蓝色。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下床。
洗漱时，她对着镜子多看了两眼——今天有开学典礼，杨博文作为学生会主席要上台发言。
她扎了个比平时更精神的马尾，又抹了点的粉色唇膏，抿了抿，觉得气色好了不少。
刚下楼，就看见杨博文已经等在老地方。他穿着整齐的校服，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口别着学生会的银色徽章，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江语棠"今天这么正式。"
江语棠小跑过去，指了指他的领口。
杨博文低头整理袖口，
杨博文"开学典礼，要上台。"
江语棠"紧张吗？"
他轻笑一声，
杨博文"你觉得呢？"
江语棠撇撇嘴——也是，这个人什么时候紧张过？
校园里人声鼎沸，操场上的队伍已经排得七七八八。江语棠正要往高一的方向走，杨博文拉住她的手腕。
杨博文"这儿。"
他指了指靠近主席台的位置，那里有一排空着的座位，贴着"学生会"的标签。
江语棠"我可以坐这儿？"
杨博文"嗯，
杨博文松开手，
杨博文"给你留的。"
江语棠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就匆匆跑过来："杨主席，教导主任找你确认流程！"
杨博文点点头，转身前对江语棠说：
杨博文"别乱跑。"
他的语气很温柔，江语棠忍不住笑了。
江语棠"知道啦。"
坐在学生会专属区域的好处是视野极佳，坏处是……太显眼了。
江语棠能感觉到周围不断投来的好奇目光，尤其是当杨博文走上主席台调试麦克风时，好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看向她这边。
"那是谁啊？怎么坐在学生会的位置？”
"好像是杨博文带来的……"
"女朋友？”
江语棠假装没听见，低头摆弄自己的袖口，耳尖却悄悄红了。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校长讲话结束后，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高二（1）班杨博文同学发言。”
掌声响起，杨博文从容地走上台。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目光扫过台下，在江语棠的方向停顿了一秒，然后开始发言。
杨博文"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操场，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
演讲内容无非是新学期寄语，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莫名让人信服。
江语棠注意到他说话时习惯用食指轻轻敲击讲台边缘，节奏稳定，像某种无声的节拍器。
杨博文"……最后，希望高一的新同学们尽快适应校园生活。"
说到这里，杨博文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杨博文"如果遇到困难，学长学姐们都很乐意帮忙。"
台下响起掌声。
典礼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江语棠站在原地等杨博文，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江语棠！"她回头，看见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怎么坐那儿啊？我们都找不到你！"
江语棠"啊，我……"
"你跟杨博文真的认识？"
林小雨眼睛亮晶晶的，"他刚才是不是在看你？"江语棠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只温热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
杨博文"走了。"
杨博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
他看向林小雨，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轻轻推了推江语棠的后背，
杨博文"回教室。"
林小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直到两人走远才回过神。
杨博文"你同学？"
杨博文问。
江语棠"嗯。"
杨博文"挺活泼。"
江语棠偷瞄他的侧脸，
江语棠"你累了？"
杨博文"嗯，"
他揉了揉太阳穴，
杨博文"早上五点就被叫去布置会场。”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确实疲惫。
江语棠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糖，递给他。
江语棠"给。"
杨博文挑眉，
杨博文"哪来的？"
江语棠"昨天你给我的那颗，我没吃。"
他接过糖，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杨博文"谢谢。”
他剥开糖纸，将糖丢进嘴里，酸涩的味道让他微微眯起眼，
杨博文"……好酸。”
江语棠笑了，
江语棠"提神嘛。"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杨博文放慢脚步，配合着她的步调，两人肩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的声音，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江语棠刚踏进教室后门，原本嘈杂的室内安静了一瞬。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又迅速移开，紧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林小雨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座位上，眼睛亮得惊人："你和杨博文到底是什么关系？全校都在传你们一起从主席台离开！"
江语棠"就……家人。"
江语棠含糊地回答，从书包里往外掏课本。
"骗人！哪有家人那么亲密的？他刚才还——"
王橹杰"上课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王橹杰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睛毫无温度地扫了林小雨一眼。
他的声音不大，却莫名让人脊背一凉。
林小雨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转回身去。
江语棠悄悄松了口气，对王橹杰道谢，他又恢复了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李老师的语文课。
李老师一进门就拍了拍讲台："安静！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浮躁？"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今天早上的开学典礼，相信大家都听到了校长的要求。"李老师环视全班，"高一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她说这话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江语棠的方向。
江语棠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一个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
江语棠惊讶地转头，王橹杰依然盯着黑板，面无表情，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紧张。
她悄悄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别在意他们。你没错。】
字迹干净利落，像他画的那些机械设计图一样，没有多余的笔画。
江语棠怔了怔，没想到这个一整天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的同桌，居然会写纸条安慰她。
她想了想，在纸条背面写道：
【谢谢。你的设计图很厉害】
推回去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王橹杰的手背。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纸条掉在了地上。
"王橹杰！"
李老师突然点名，全班目光齐刷刷投过来，王橹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钢笔。
"你来回答一下，《沁园春·长沙》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教室里一片死寂。江语棠看见王橹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笔记本上全是复杂的机械公式，显然刚才根本没听课。
江语棠悄悄把自己的笔记往他那边推了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
王橹杰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地开口：
王橹杰"表达了……作者对祖国山河的热爱，和……"
他瞥了一眼江语棠的笔记，
王橹杰"和改造旧中国的豪情壮志。"
"坐下吧。"李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上课要认真听讲。"
王橹杰僵硬地坐下，耳尖红得不得了。
江语棠正想收回笔记，却发现他又推过来一张新的纸条：
【为什么要帮我？】
字迹比之前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江语棠想了想，写下回复：
【因为你也帮了我呀。】
这次她小心地把纸条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没有直接递给他。
王橹杰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久到江语棠以为他不会回应了，他才慢慢拿起来，在下面补了一行字：
【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把纸条推回来，然后迅速转过头，假装专注听课。
但江语棠分明看见，他藏在黑发下的耳廓，红得像秋天的枫叶。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教室里的少年少女。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将两张并排的课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江语棠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下课铃一响，林小雨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语棠："快说说，开学典礼上杨博文是不是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江语棠正想回答，余光却瞥见张桂源在她周围徘徊，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欲言又止地朝这边张望。
"哎，张桂源是不是找你？"林小雨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她，"他今天早上就一直往你这边看。"
江语棠转头看去，正好对上张桂源慌张移开的视线。
见江语棠注意到自己，张桂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
张桂源"江语棠同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江语棠"嗯？"
江语棠微微仰头看他。
张桂源的脸"唰"地红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张桂源"天气热......这个给你......"
他手忙脚乱地把水递过来，差点碰倒江语棠桌上的笔袋。
江语棠"谢谢。"
江语棠接过水，发现瓶身上还凝着水珠，显然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江语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牌子？"
张桂源"我昨天看到你书包侧袋里有一瓶......就记住了......"
林小雨在一旁挤眉弄眼，江语棠悄悄踢了她一脚。
张桂源"对了，"
张桂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张桂源"这是......这是我整理的数学笔记，听说你数学不太擅长。”
江语棠惊讶地接过笔记，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工整的字迹，重点部分还用红笔标了出来，旁边画着可爱的表情符号。
江语棠"这也太详细了......"
张桂源"不麻烦的！"
张桂源连忙摆手，
张桂源"我平时就喜欢整理笔记......"
张桂源“对了，我也喜欢打羽毛球，就是打得不太好……"
张桂源"我经常看比赛视频学习，就是没人一起练……"
江语棠合上笔记本，眼睛弯成了月牙。
江语棠"那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球友呢。"
张桂源呆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张桂源"真、真的吗？那、那周末……”
江语棠"周末我们可以去体育馆，"
江语棠接过他的话，
江语棠"我知道有个场地人很少。"
张桂源"好啊！"
江语棠“那就这样定了哦？加个联系方式好了。”
张桂源“好……”
——
午休时分的走廊安静得出奇。江语棠正低头整理储物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左奇函“江语棠！”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她手一抖，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她转身，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过去，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左奇函死死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
左奇函"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江语棠僵在原地，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柠檬洗衣液味道——和初三那年，他在篮球场边递给她的冰镇汽水一个味道。
江语棠"左奇函？"
她艰难地从他怀里挣出来，
江语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少年比她记忆里高了不少，原本稚气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只有那双下垂的狗狗眼还和从前一样，此刻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他穿着校服，胸前别着"高一（2）班"的名牌。
左奇函"我考上一中了啊！"
左奇函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
左奇函“你为什么突然搬家？联系方式都换了，我去你家找过好多次，阿姨只说你去外地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江语棠这才注意到，他眼尾泛着红，像是随时会哭出来。储物柜的金属门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
江语棠“对不起，"
她轻声说，
江语棠"当时情况特殊......"
左奇函"特殊到连条消息都不能发吗？"
左奇函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锁屏还是去年校运会时他们的合照，江语棠举着奖牌，他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左奇函“加我……”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江语棠回头，看见杨博文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拐角处，目光落在左奇函搭在她肩头的手上。
空气瞬间凝固。
左奇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视线望去，挑眉：
左奇函"这位是？"
江语棠"我哥哥。"
江语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江语棠"杨博文。"
杨博文走过来。
他比左奇函高出小半个头，两人对视时有种微妙的压迫感。
杨博文“这位是……？”
杨博文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江语棠“我竹马。”
江语棠“左奇函。”
左奇函笑了，
左奇函"从幼儿园就认识了。"
他故意凑近江语棠，
左奇函"我们棠棠小时候可黏我了，是不是？"
江语棠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杨博文的目光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两秒，伸手拎起她的后领，像提小猫一样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杨博文"上课了。"
他对左奇函点点头，
杨博文"下次聊。"
左奇函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杨博文把江语棠拎走。
走出几步后，他还能听见江语棠小声抗议
江语棠"你干嘛呀！我还没说完......"
杨博文"说什么？"
杨博文的声音淡淡的，
杨博文"说你小时候怎么黏人？"
江语棠"......杨博文！"
左奇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锁屏，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里女孩的笑脸。
左奇函"找到你了。"
他轻声说。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
——
杨博文把江语棠带到楼梯拐角才松手。
江语棠"你干什么呀！"
江语棠揉着后颈，像只炸毛的猫。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杨博文突然上前一步。江语棠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低头看她，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杨博文"他喜欢你。"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江语棠呼吸一滞，鼻尖萦绕着杨博文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江语棠"胡、胡说什么！"
她偏过头，耳尖红得滴血，
江语棠"我们就是好朋友......"
杨博文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烫的耳廓 。
杨博文"那你呢？"
江语棠"什么？"
杨博文"你喜欢他吗？"
江语棠猛地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深处却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有人要过来了。
杨博文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仿佛刚才的逼问从未发生过。
杨博文"上课了。"
他转身走向高二教学楼，
杨博文"放学等我。"
江语棠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
下午的课上得心不在焉。
江语棠的笔记本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公式，中间还夹杂着几个无意识写下的"杨"字。
一张纸条落在她的课本上。
王橹杰依旧保持着看黑板的姿势，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不自然。
江语棠展开纸条：
【你哥刚才来班里找过你。】
字迹工整，但最后一笔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犹豫了很久。
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正好捕捉到杨博文离开的背影。
"江语棠同学，"数学老师突然点名，"请回答一下这道题。"
她慌忙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王橹杰悄悄把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又触电般缩了回去。
江语棠"谢谢......"
她小声道谢，照着念完答案。
坐下时，她发现王橹杰的脖颈红了一片，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发白。
——
放学铃响，江语棠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她不确定杨博文是否还在等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早上那个近乎暧昧的质问。
左奇函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后门。
左奇函"一起回家吧？我查过了，我们顺路。"
几个女生发出暧昧的起哄声。江语棠尴尬地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
杨博文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书包。
杨博文"抱歉，她现在有哥哥一起回家上学。"
杨博文"妈让我们早点回去。"
这是个明显的谎言——江语棠的妈妈和杨叔叔还在出差。但她没有拆穿，只是乖乖跟上杨博文的脚步。
临走前用口型对左奇函说了一句。
“别伤心，下次陪你。”
左奇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拖在地上。
左奇函"没关系，"
他轻声对自己说，
左奇函"来日方长。"
杨博文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将她冰凉的手指完全包裹。
杨博文"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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