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那张脸——昨夜在迷离灯光下，带着慵懒笑意和纵容蛊惑的脸，此刻线条冷硬如刀削，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道毫无温度的直线。深邃的眼眸里，昨晚那点星芒般的玩味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握着钢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啪嗒。”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异常刺耳。

那支廉价的塑料钢笔，在我骤然失力紧握的指间，被硬生生捏断了。黑色的墨汁瞬间从裂开的笔杆缝隙里涌出，迅速洇染了指尖，也像一团污浊的墨渍，狠狠泼在了我一片空白的意识上。

沈炼的目光在我僵硬的、沾着墨汁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移开视线，那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人事总监递上来的一份文件上。

“各位，”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沈炼。从今天起，负责集团运营中心。”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那份文件的边缘轻轻一划，动作优雅，却带着裁决的意味。

“效率，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众人，像无形的冰刀刮过皮肤，“公司，不养闲人。”

“哗啦”一声轻响，那份文件被他修长的手指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初步的优化名单。”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宣读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日程表，“会后，部门负责人留下。”

空气彻底冻结了。每一个字都像冰雹，重重砸在我的神经上。“优化名单”？“不养闲人”？冰冷的字眼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最终和昨夜那杯琥珀色的酒液、那带着蛊惑的低语“酒钱算我的”……荒谬地重叠、撕裂！

胃里一阵翻搅，宿醉的恶心感和此刻巨大的恐慌、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酸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是此刻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当场崩溃的东西。

他低垂着眼睑，开始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念着那些决定别人去留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落下，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等待宣判的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在冰冷的空气里煎熬。

终于，他合上了文件夹。

“……以上，是本次优化名单。” 他的目光再次抬起，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角落。

没有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