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没有我的名字！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猛地攫住了我，紧接着，是更汹涌、更无法抑制的怒火！这算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吗？高高在上的审视和施舍？用一份裁员名单来提醒我昨夜的荒唐和此刻的卑微？那杯他请的酒，那个被他纵容的、摔砸东西的夜晚，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自尊里。

会议结束的提示音如同赦令。我几乎是第一个弹起来的，椅子腿在光洁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顾不得周围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我抓起那本被墨汁污损的笔记本，低着头，像一枚被点燃的、随时会炸开的炮弹，直冲向会议室大门。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瞬间，身后，那个低沉冰冷、如同淬了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精准地穿透了人群散去的嘈杂：

“苏小姐。”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后背瞬间僵硬如铁板。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散会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那声音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勒住了我的喉咙。胃里翻江倒海，宿醉的恶心感混合着被玩弄的屈辱和濒临爆发的怒火，在胸腔里剧烈地冲撞。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压不住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邪火。

去他妈的办公室！去他妈的沈总！

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肩膀绷得更紧，然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拉开了会议室沉重的门，几乎是撞了出去。

高跟鞋在空旷冷硬的走廊里敲击出急促而狂乱的鼓点，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摇摇欲坠的理智边缘。周围的格子间像无声的牢笼，同事们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如同芒刺。我冲回自己那个狭窄逼仄的工位，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昨晚未完成的、此刻看来无比讽刺的报表。

没有一丝犹豫。我拉开抽屉，动作粗暴地翻找。几张散落的文件被带出来，飘落在地，也懒得去捡。终于，摸到了那叠印着公司抬头的A4纸。抽出一张，空白得刺眼。

手指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和愤怒。我抓起桌上一支不知道谁留下的廉价圆珠笔，笔尖狠狠戳在纸上。墨水洇开一小团污迹，像此刻我混乱污糟的心情。手腕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劲，在纸面上疯狂地划动。笔尖刮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噪音，刺耳又急促。

辞职信。

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笔画因为用力过猛而扭曲变形，带着一股要把纸戳穿的戾气。后面寥寥几句套话，字迹更是潦草狂放，像被狂风吹乱的荆棘丛。

够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