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胸肉在锅里咕嘟着煮透了,江熠掀开锅盖,蒸汽带着肉香漫出来。
他用筷子夹起肉块,水珠子顺着肌理往下淌,落在灶台上溅出细小的水花。
转身去接了盆凉水,把鸡胸肉放进去浸着。
林野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裹着件宽松的家居服就噔噔噔跑下楼,一嗓子把客厅的安静撞出个小豁口:“江熠,西瓜梨呢?跑哪儿去了?”
水汽顺着他的脖颈往衣领里钻,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味。他转着圈往沙发、阳台瞅,眼睛扫过茶几底下时顿了顿。
江熠头也不回:“角落,桌子底下,反正地板上都找找。它好像很喜欢安静的地方”
林野果然在茶几角的阴影里找到了那团毛茸茸。
西瓜梨缩成个小球,尾巴圈着爪子,听见脚步声也没动,只耳朵尖轻轻抖了抖。
他放轻脚步蹲下去,指尖刚要碰到猫毛,小家伙忽然“喵”了一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湿软的鼻尖带着点凉意。
“原来在这儿躲清闲呢。”林野笑了,小心翼翼把猫抱起来。
江熠抬眼时,正撞见林野低头逗猫的样子——发梢的水珠滴在猫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怀里的猫舒服地眯着眼,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阳光从窗户漫进来,把两人一猫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黏糊糊的,像幅没干透的画。
江熠的目光在他裸露的肩头凝了两秒,像落了片轻飘飘的羽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滞涩,才不紧不慢地移开。
水里的鸡胸肉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林野抱着猫凑过来,猫爪在他怀里不安分地蹬了蹬,带起的风里混着沐浴露的清香,和厨房的肉香缠在一起。
“煮好了没?”林野探着身子往厨房这边望,他怀里的西瓜梨像是闻到了肉香,耳朵尖支棱起来,尾巴尖在他臂弯里轻轻扫着,带起细碎的风。
江熠没应声,只拿起白瓷盘,将浸在凉水里的鸡胸肉捞出来。
“手撕着喂。”他开口时,指尖已经捏住了肉块边缘,轻轻撕了一块儿下来。
怀里的西瓜梨早按捺不住,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小脑袋一个劲往林野胳膊外侧蹭,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林野腾出一只手托着猫,另一只手小心拈起一绺撕好的肉丝,举到西瓜梨嘴边。
小家伙鼻子嗅了嗅,立刻张开小嘴叼住,细牙小口小口嚼着,尾巴在他怀里欢快地扫来扫去,把家居服的布料蹭得微微发皱。
江熠看着他这乐于助猫的样子,沉默了一下。
“今天晚上要不要喊大姐来?”
林野正逗着怀里吃肉的猫,闻言动作一顿,指尖还停在西瓜梨毛茸茸的耳朵上。
“可以啊,好久没见她了。”
“顺便让她教你做饭。”江熠淡淡开口道。
“教我?”他笑出声,指尖挠了挠猫下巴,“你怎么不自己学?毕竟你还有进步空间,我是连退步都没有了。”
江熠正在擦案板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目光扫过他笑得弯弯的眼睛,语气听不出波澜:“我不需要。”他把抹布挂回挂钩,金属碰撞声轻得像羽毛落地,“你自己学着做点,省得半夜饿肚子。”
林野被戳中心事,耳根有点热,抱着猫往客厅沙发挪,故意拉长了调子:“那也得看大姐愿不愿意教啊,她上次还说我切菜跟剁排骨似的,吵得她脑壳疼。”
江熠没再接话,拿出放兜里的手机,点开了和大姐的聊天框,指尖敲了行字过去。
阳光从他身后的橱窗漫进来,把他垂着眼的侧脸照得半明半暗,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林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抱着猫凑过去:“那你跟大姐说,让她带两盒蔓越莓饼干。”
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江熠敲字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下,屏幕上的字母打错了一个。
“嗯。”
怀里的西瓜梨大概是觉得热闹,又“喵”了一声,小爪子搭在江熠的胳膊上,肉垫粉粉的。
毕竟这小家伙心里门儿清,牢牢记得是谁亲手为它备好这顿喷香的午饭。
——
至于他们俩的饭,自然是没着落的。
一来是懒得动灶火,二来是连提筷的兴致都淡了,倒不如就着满室午后的懒意,把这顿省去了。
林野把空了的水杯往茶几边推了推,西瓜梨舔着爪子蜷进沙发角落,喉咙里的呼噜声像台小鼓风机。
“果然饿过头就不饿了。”他伸了个懒腰,胳膊肘不小心撞到江熠的膝盖,两人并排坐着,影子在地毯上叠成一团,“晚上等大姐来,让她给我们露两手。”
江熠“嗯”了一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道细金的光,林野盯着那道光看了会儿,忽然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顺便去薅了一把西瓜梨。
“看什么呢?”林野凑过去,屏幕上是网购页面,他笑起来,“想给西瓜梨买猫粮?”
江熠按灭屏幕,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猫粮,猫用品,猫玩具……你以为很好养吗?”
林野正逗着猫爪玩,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养只猫而已,能有多麻烦?”他挑眉,看着西瓜梨被烦够了,蹦起来躲他的样子,尾巴甩得像小旗子。
事实上,林野确实低估它了。
它先是踩着客厅的地毯溜到茶几上面,用爪子扒拉着果盘边缘,把半个没吃完的桃子扒到了地上,桃汁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浅黄。
等林野弯腰去捡,它又突然蹿到沙发上,抱着靠垫的流苏啃得不亦乐乎,流苏上的线头被扯下来好几根。
林野刚把桃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就看见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电视柜上的,正伸爪子去够摆在上面的玻璃杯。
西瓜梨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爪子还勾着他的袖口往嘴边送,细瘦的尾巴尖扫过他的手腕,带点痒意。
刚刚到家就开始天地不知为何物地对玻璃杯撒野。
林野敲了敲它的脑袋。
西瓜梨不满地弓起脊背,尾巴尖“啪”地拍在他手腕上,像是在拍一块碍事的石头。
那声“喵”拖得又长又拐,尾音里裹着三分委屈、七分控诉,活脱脱是小姑娘撒娇时跺着脚说“不要”的模样。
它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前爪扒着林野的胳膊往外挣,爪尖轻轻挠着布料,力道拿捏得正好——既显了不满,又没真要伤人的意思。
见林野不为所动,索性把脑袋往他颈窝里蹭,毛茸茸的耳朵扫过他的下颌,那点尖锐的“喵呜”突然转了调,变成黏糊糊的“咕噜”声。
林野被它这瞬间切换的把戏逗笑,刚松开手,它就像片羽毛似的蹿到沙发上,蹲在刚才被它扒倒的靠垫旁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