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汪灿

"她问过我，"汪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要不要去打瘦腿针。因为你说过霍秀秀的腿型很好看。"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看惯了那些瘦得像纸片的人，就忘了江南肉乎乎的肩膀靠起来有多暖？只是听多了别人夸“骨感美”，就忘了自己当初说过“这样的身材才最勾人”？

  他想起刚在一起时，他总爱捏她的脸，说“这软乎乎的手感，简直就是我的解压神器。”；想起她穿短裤时，他会故意捏她的大腿，笑说“这手感，摸一辈子都不腻”。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软乎乎”变成了“赘肉”？什么时候开始，他眼里的欣赏，变成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挑剔？

  “你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汪灿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你拉着我喝啤酒，说她脸颊的肉捏起来像糯米团子，说她大腿的肉软得像云朵，说她那身材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性感——这些，你都忘了。”

  刘丧猛地抬头，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他看着汪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钝痛顺着血管蔓延，烧得他浑身发烫。

        “刘丧，”汪灿看着他发白的脸，轻轻吐出最后一句话，像敲在冰面上的石子，“你变了。”

  这句话落地的瞬间，刘丧眼里的水汽终于忍不住滚落。他别过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是啊，他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变得把当初最爱的模样，当成了需要修正的错。

  汪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灰，声音淡得像窗外飘进来的风：“其实，你第一次给我看江南照片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汪灿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我就把手机壁纸换成了那张截图。"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后来觉得自己太恶心，又删了。"

  刘丧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像被人迎面泼了桶冰水，浑身的血都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此刻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认知，只能眼睁睁看着汪灿垂着眼，继续往下说。

  “我也没想到，”汪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自嘲的涩，尾音微微发颤，“活了这么多年，会对自己弟弟的女朋友一见钟情。你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不是总说不好意思单独相处吗？你拉着我要一起出去玩，我每次都找借口推了——不是忙，是不敢去。我还没不要脸到想挖自己弟弟的墙角。”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划过眼角时带起点极淡的红。回忆漫上来的时候，他眼里漾开点柔软的光，那光是刘丧从未见过的：“后来有一次，你说江南好奇，想看看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脾气却完全相反的哥哥。你带我们去吃火锅，见到她本人，我才知道什么叫更喜欢。”

  汪灿的嘴角弯起来，弧度很轻，却藏不住里面的暖意：“她那天扎着个低低的丸子头，碎发垂在颈边，穿杏色的吊带，配一条淡蓝黄相间的低腰短裤。我从来不喜欢高高瘦瘦的，像晾衣杆似的。”他忽然加重了语气，眼神亮得惊人，“我就喜欢江南这样的，肉肉的，摸起来一定很软，站在那儿不用做什么，就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好像天生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他描摹着那画面，声音轻得像叹息，“汪家没了之后，我有好多年觉得活着没意思，可那天看着她站在阳光下，矮乎乎的，胳膊腿都带着点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腰腹会鼓出点软软的弧度——我第一次那么庆幸，幸好我还活着，不然就遇不到这样的女生了。”

  “她见了我，先规规矩矩鞠了个躬，喊‘哥哥好’，然后就黏回你身边，可眼睛总偷偷往我这边瞟，像只好奇的小松鼠。”汪灿想起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纵容的暖意，“走路的时候没把我当外人，过红绿灯会回头问‘哥能吃辣吗？要不我们换鸳鸯锅？’，路过便利店会踮着脚问‘哥想喝冰的还是热的？我请你呀’，甚至从包包里掏出袋饼干塞给我，说‘怕等下上菜慢，先垫垫肚子’。就是这些小细节，让我更喜欢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刘丧紧绷的侧脸上，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涩：“她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你说句冷笑话她能笑到直不起腰，你说句探险经历她能瞪圆了眼睛追问半天，那股子捧场的热乎劲儿，我都觉得她是你专门找来的小粉丝。你那会儿得意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刺眼。”

  “散场时加了微信，之后基本没聊过。”汪灿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像压着块石头，“但她每次跟你出去，都会给我发照片——你们在公园喂鸽子，她举着面包屑的手被鸽子啄得直躲；你们在夜市吃烤串，她油乎乎的嘴角沾着辣椒面；你们在电影院拍黑屏，配文说‘刘丧吓得抓我胳膊’。每张照片下面都跟着句‘哥怎么不来呀’，我每次都回‘店里忙’。”

  他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眼神却冷得像冰：“我是怕，怕见多了，那点‘不能对不起弟弟’的底线，就守不住了。

  “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聊别的，就是问有没有能减掉赘肉的方法。”汪灿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就是刚才跟你说的，她坐在我店里的沙发上，眼泪把抱枕都洇湿了，问我‘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胖？他是不是看腻我了？’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又轻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刘丧，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往前迈了半步，阴影将刘丧彻底吞没，眼里的温柔悉数褪去，只剩下势在必得的坚定：“现在，该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