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蝶屋后的小溪涨了水。
富冈义勇总在天刚亮时去溪边练剑,水之呼吸的剑招映在溪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银光。忍有时会端着药碗站在廊下看,看他挥剑时扬起的水花,看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样子,像看一幅会动的画。
这天她刚把晾干的草药收进柜子,就听见香奈乎在院子里喊:“忍小姐!富冈先生他……”
忍心里一紧,跑出去就看见富冈义勇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右手捂着左腿,裤脚浸在水里,染开一片刺目的红。香奈乎拿着绷带站在旁边,急得眼圈都红了。
“怎么回事?”忍蹲下去撩开他的裤腿,看见小腿上划开了道长长的口子,显然是被溪底的碎石划破的。
“练剑时没站稳。”富冈义勇说得轻描淡写,却在她碰伤口时,倒抽了口冷气。
忍瞪了他一眼,却没像往常那样说重话,只是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溪水潺潺地流着,带着清晨的凉意,她的指尖却很暖,轻轻按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像是在安抚。
“以后练剑不许这么拼命。”她低头缠绷带,声音闷闷的,“你这条腿要是废了,谁陪我去采草药?”
富冈义勇看着她发间的紫藤木簪,忽然说:“等我伤好了,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水之呼吸的修行地。”他望着远处的山峦,眼神变得悠远,“那里有片湖,夏天会开满睡莲。”
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那个地方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熬过最苦的岁月的地方,是他差点被狼吃掉、却也学会了水之呼吸的地方。他愿意带她去,像把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捧到了她面前。
“好啊。”她抬头对他笑,阳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溪面的光。
富冈义勇的腿好得很慢,忍每天都要去给他换药。他总说自己来就好,却在她提着药箱走进房间时,悄悄把练剑的木刀藏到身后。
“又偷偷练剑了?”忍一眼就看穿了,伸手去够木刀,“拿来。”
他把木刀递过来,耳尖发红。忍接过刀,忽然想起那天在演武场,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挥剑的样子,脸颊不由自主地热起来。
“其实……”她清了清嗓子,“你可以教我用木刀。坐着教就行,不算动伤口。”
富冈义勇的眼睛亮了。
于是那段时间,蝶屋的回廊上总常见到这样的景象:忍坐在富冈义勇对面,手里握着木刀,听他讲解水之呼吸的运气法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特殊的韵律,像溪水漫过鹅卵石;她听得认真,偶尔抬头时,会撞进他温柔的视线里,然后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刀鞘上的纹路。
有次炭治郎带着祢豆子来蝶屋,正好撞见这一幕。少年拉着妹妹的手,眼睛瞪得溜圆:“义勇先生居然会笑?”
富冈义勇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忍却忍不住笑出声,看见他悄悄往炭治郎身后的祢豆子手里塞了颗和果子——那是他早上特意去镇上买的,据说是祢豆子喜欢的草莓味。
“富冈先生其实很温柔吧。”晚上给祢豆子检查完身体,忍坐在廊下吹风,对身边的富冈义勇说。
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紫藤花瓣。“上次你说想做紫藤花饼。”他把布包递给她,“我去后山摘的,没打药。”
忍拿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阳光晒过的香气里,混着他掌心的温度,甜得让人心头发颤。她忽然想起姐姐说过,真正的温柔,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
富冈义勇的腿终于好利索时,夏天已经过了一半。他履行承诺,带忍去了水之呼吸的修行地。
那片湖果然开满了睡莲,粉白的花瓣浮在碧绿的水面上,像散落的星辰。富冈义勇站在湖边,解下腰间的日轮刀,对忍说:“我给你看水之呼吸的最终型。”
他挥剑的瞬间,湖面忽然掀起一道水墙,紧接着化作无数道水流,绕着他的身体旋转,最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水蝶,振翅飞向天空,然后“哗啦”一声散开,落回湖里,溅起漫天水雾。
忍看得呆住了。水雾散去时,她看见富冈义勇站在湖边看着她,阳光透过水雾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好看吗?”他问。
“好看。”忍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个给你。”
是她用睡莲花粉和薄荷调的香膏,专治蚊虫叮咬。她记得他说过,修行地的蚊子很凶。
富冈义勇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电到似的缩了缩。他低头看着瓷瓶,忽然笑了,是那种很轻很软的笑,像睡莲花开时的声音。
“忍,”他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湖面上的睡莲仿佛被这句话惊动,轻轻晃了晃。忍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风,比任何时候都要甜。
她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像吻落一片飘落的紫藤花瓣。
“我也是。”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鸟鸣,湖里的睡莲静静绽放,水之呼吸的余韵还在空气中流淌,而他们的心跳,早已像缠在一起的水流,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