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的掌心按在她后颈,烫得惊人。
苏妄言被他抵在承乾宫红墙上,玄色大氅裹着雪粒擦过她脸颊,喉间溢出的低笑像淬了毒的冰:“阿昭,你说你记起我了?”
她仰头,看见他眼尾的红从眼眶漫到耳尖,像极了原著里他疯批时的模样——可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脆弱:“那你说说,我母亲姓什么?”
苏妄言心跳漏了一拍。
因果镜在袖中发烫,光幕闪过片段:雪夜里的襁褓,女人用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昭”字,轻声说“阿昭莫怕,谢危带你走”……
“沈……沈氏。”她试探着开口。
谢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眉骨,在泪痣处流连:“是沈昭仪,我的乳母。”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死在那场大火里……我抱着你在雪地里跑了三天三夜,你说冷,我就把外袍撕了给你裹脚……”
姜雪宁在旁看得怔忡。她望着谢危眼底的痛色,突然想起原著里他从不说自己的过去,只将所有温柔藏在权谋里——原来那些疯癫,不过是未被治愈的旧伤。
“先生。”她轻轻拽了拽谢危的袖角,“阿昭现在没事了。”
谢危这才松开苏妄言,却仍攥着她的手腕不放:“跟我回府。”他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古玉,“这玉……我认得。”
“不行!”苏妄言后退半步,因果镜在袖中疯狂震动——九阙阁的提示如血字般浮现在她眼前:【大荒线因果已触发,需即刻前往极北之地,否则相柳斩尾失败将引发大荒动荡】
谢危的脸色瞬间阴沉:“你敢逃?”
“不是逃。”苏妄言咬了咬舌尖,血腥气在口腔里漫开,“我是要去大荒。”她举起因果镜,金光映得谢危眉峰微挑,“九阙阁说,大周的因果线已稳,但大荒的相柳……快死了。”
谢危的目光落在因果镜上,瞳孔微微收缩。他突然伸手扯下苏妄言的发带,将她散落的头发束起,动作强硬却带着几分笨拙:“我陪你去。”
“你不能离开大周。”姜雪宁开口,“科场舞弊案还有三日后……”
“陈萍萍会替我盯着。”谢危替苏妄言系好发带,指尖擦过她耳垂,“阿昭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苏妄言望着他眼底的执拗,突然想起因果镜里那段记忆——那个抱着小女孩的男人,确实说过“阿昭的事,比命重要”。
她不再推拒,任由谢危替她披上自己的大氅。两人并肩走出承乾宫时,姜雪宁站在宫墙下,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头:“谢居安,你这样……迟早要栽在她手里。”
三日后,大周与北蛮交界处的雪线。
苏妄言裹着谢危的狐裘,踩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因果镜显示,他们已进入大荒边缘,再往北三十里,便是相柳所在的极北雪渊。
“冷吗?”谢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解下自己的大氅,将两人裹进同一方暖裘里,体温透过狐毛渗进来,“前面就是雪渊,相柳的巢穴。”
苏妄言点头。因果镜提示:【相柳当前状态:妖力衰竭70%,因斩尾痛苦陷入昏迷】
“你确定要假扮道侣?”谢危低头看她,“相柳是九头妖,最厌欺瞒。”
“不然呢?”苏妄言扯了扯他的衣袖,“九阙阁说,只有我能触碰到他的妖纹——那是斩尾的关键。”
谢危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若你受伤……”
“不会。”苏妄言打断他,“我有情丝引。”
话音未落,雪地里突然卷起一阵腥风。
九条雪白的狐尾从雪雾中翻涌而出,缠上两人的腰。苏妄言被甩到半空,下坠时瞥见一张苍白的脸——男人眉骨极高,眼尾缀着妖异的金纹,额间一道暗红妖纹从眉心贯穿至下颌,正是相柳。
“道侣?”相柳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玉上,冷得刺骨。他将苏妄言甩在雪地上,狐尾却仍缠着她手腕,“九阙阁的‘小骗子’,倒是会挑时候。”
谢危的狐裘裹住苏妄言,挡在她身前:“相柳,她是我……”
“是你什么?”相柳的狐尾突然收紧,谢危闷哼一声被扯倒在地,“谢居安,你护了她两世,可曾问过她要不要?”
苏妄言抬头,看见相柳眼底的猩红。因果镜闪烁:【相柳情绪值90%,触发“千年孤独”记忆碎片】
记忆如潮水涌来——
极北的冰原上,小相柳被猎人围猎,浑身是血地蜷缩在雪洞里。一个穿月白裙的小姑娘捧着野果推门进来,发间别着朵冻红的梅:“他们说你是妖怪,可我觉得你比他们善良。”
“阿昭?”小相柳的声音带着稚气。
小姑娘笑着摇头:“我叫苏妄言,是来陪你过冬的。”她解下自己的斗篷裹住他,“以后每年冬天,我都来给你送梅。”
画面骤然破碎。相柳的狐尾猛地松开苏妄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喉间溢出血:“胡闹……我不需要。”
苏妄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看见他额间的妖纹泛着暗紫,那是妖力衰竭的征兆:“相柳,你不是要斩尾吗?”她抬起手,指尖抵住他眉心的妖纹,“我帮你。”
相柳的身体僵住。他望着她掌心的温度,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小姑娘也是这样,用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伤口,说“痛就咬我”。
“你……”他的声音发颤,“不怕我?”
“怕。”苏妄言坦然道,“但你比我更怕孤独。”
因果镜在袖中发烫:【相柳情丝共鸣值60%,可触发斩尾条件】
相柳的狐尾突然缠上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他的鼻尖抵着她颈侧,呼吸滚烫:“小骗子……你可知斩尾有多痛?”
“我知道。”苏妄言轻声说,“但总比活着等千年孤单好。”
相柳的喉结动了动。他低头吻上她耳尖,妖纹随着这个吻泛起金光:“那便……试试。”
雪地里突然传来轰鸣。
苏妄言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体内涌出——是相柳的妖力。她望着他额间逐渐淡去的妖纹,因果镜提示:【相柳斩尾成功,情丝未断,大荒因果线暂时稳定】
相柳松开她,跌坐在雪地里。他的九条狐尾消失了,露出苍白的后背,上面布满新愈合的伤痕。他望着苏妄言,眼底的猩红褪去,只剩一片空茫:“阿昭……”
“我在。”苏妄言蹲下来,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以后每年冬天,我都来陪你。”
谢危站在不远处,望着相拥的两人。他摸了摸腕间的古玉,因果镜的光幕在他眼前闪烁:【警告!宿主与大荒线因果过深,可能影响其他世界线】
但他没有上前。
风雪渐歇,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相柳后背的伤痕上。苏妄言抬头,看见谢危正望着她,眼底的复杂情绪翻涌如潮——有担忧,有不甘,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温柔。
因果镜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庆国线因果波动,范闲遇刺,需即刻前往】
苏妄言站起身,对相柳笑了笑:“等我回来。”
她转身走向谢危,却被他攥住手腕。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阿昭……”
“嗯?”
“这次……别再丢下我。”
苏妄言望着他眼底的脆弱,轻轻点了点头。
雪地上的脚印渐远,相柳望着他们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后颈——那里,曾缠了他千年的妖纹,此刻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