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子时三刻，海风穿云而过，观星台下的码头早已人头攒动。
火把如星河倒垂，映得江面波光粼粼。
旁白那艘被工匠连日赶工改装的画舫“云槎舟”静静泊在水中央，船顶高台已筑成，铜镜悬于四角，借着月光折射出幽微光路，宛如星轨垂落人间。
舟首立一水钟，滴答声清越如磬，每过一刻，便有小满敲响铜铃，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旁观者“来了！讲海娘子来了！”
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
旁白苏九鸾踏着木板登舟，一身禁军文书吏服，窄袖束腰，发髻用铜簪简单绾住，不施脂粉，却自有种沉静如渊的气度。
旁白她走上高台，身后巨幅海图缓缓升起——墨线勾勒，山海分明，九道等高线如锁链环抱东海，星位标注其上，隐而不露，却暗合天象。
台下百姓仰头凝望，有人低语：旁观者“这图……怎么看着像活的？”
周文渊坐在工部专设的席位上，冷眼盯着台上，嘴角讥诮地扬起：周文渊“让个女子登高讲星象？萧景和真是疯了。钦天监灵台郎都没这资格，她算什么东西？”
身旁同僚低声劝：NPC“主事大人，何必当众撕破脸？她讲错了，自有天道反证。”
周文渊“天道？”
周文渊冷笑，
周文渊“天道岂容妇人妄言？今日让她开口，明日就有村姑要议历法了！”
话音未落，苏九鸾已执竹竿点图，声如清泉击石：苏九鸾“诸位，今夜第一问——潮，从何来？”
全场一静。
苏九鸾“不是龙王翻身，不是海神怒吼。”
她竿尖一转，指向图中某处，
苏九鸾“是月。”
百姓哗然。
旁观者“月亮？天上那个月亮，能推得动海？”
周文渊“荒唐！”
周文渊猛地站起，袍袖一甩，
周文渊“井鬼二宿属南方朱雀七宿，主炎火，岂能主宰东海潮汐？你这是以私学乱正统，歪解天象，亵渎历法！”
苏九鸾并不看他，只淡淡道：苏九鸾“敢问工部主事大人，上月廿三，平海湾沉船十艘，死伤百余，是否确有其事？”
周文渊一怔：周文渊“自然有报。”
苏九鸾“那日，太阴运行至井宿，对否？”
钦天监随行记录的挈壶正低头翻册，小声应道：小人物“确……确实。”
苏九鸾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册抄本，封面题着《海难百案推演》。
苏九鸾“过去十年，东海七起大潮致灾，六起发生于月过井、鬼二宿之时。数据在此，诸位可传阅。”
她将抄本交给小满。
小满立刻捧着奔下台去，高声喊：NPC“大家看啊！讲海娘子不是瞎说的！这是她一桩桩查出来的！”
人群骚动起来。
一位老渔夫颤巍巍接过抄本，老泪纵横：旁观者“我儿子就是那年廿三出海……那天月亮特别亮，海也特别躁……原来……原来是这样……”
旁观者“我们想听！让她讲！”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接着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
旁观者“我们想听女子讲海！”
旁观者“她知道潮怎么走！比官家画的图还准！”
周文渊脸色铁青，正欲起身呵斥，却见萧景和不知何时已立于岸边，倚着栏杆饮酒，唇角微扬，眸光如刃。
他不敢动。
苏九鸾深吸一口气，转身指向水盆
盆中盛水，她轻轻撒入一把细沙，再以竹竿搅动中心，水流旋起，沙粒随涡而走，形成螺旋状轨迹。
苏九鸾“诸位请看，这便是洋流与潮汐的相生之理。月引海水，如磁吸铁，虽远万里，力可通达。当星位、月行、海底地形三者相合，便成大潮。若不知此理，只凭‘风顺’‘吉日’出海，无异于蒙眼行舟。”
她话音落下，人群久久无声，继而爆发出震天喝彩。
旁观者“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爹总说初七廿三不能出！”
NPC“这女子……懂海！”
老陈头蹲在角落，默默点燃一盏油灯，放在船头供桌前。
他不懂星象，但他懂潮，四十年打鱼，哪一天海躁，哪一天风逆，他记得比历书还清。
而今，终于有人把“感觉”说成了“道理”。
苏九鸾站在高台中央，灯光映在她脸上，不再有采珠女的怯懦，也不再是伪装的柔弱。
她如一柄出鞘的剑，锋芒初露，却已斩开一道天光。
她望向岸边。
旁白萧景和仍站在那里，饮酒不语，可那双深邃的眼，分明在说：继续。
她微微颔首，正欲开口讲下一节，忽听小满惊呼：NPC“中郎将！钟快到子正了！”
萧景和放下酒杯，缓步登舟。
众人屏息。
旁白他未穿铠甲，只着玄色常服，腰悬玉佩，一步步踏上高台，手中捧着一盏琉璃灯，形制奇特，灯身刻有星纹，内芯幽光微闪。
他将灯置于高架正中，轻声道：萧景和“今夜第一课，到此将毕。”
众人不解，却见那琉璃灯缓缓亮起，光晕扩散，竟在空中投下一幅影
旁白蜿蜒如血，九线锁海，星轨交错，潮脉隐现。
旁白那是……一幅从未现世的夜光图。
全场死寂。
子时将尽，琉璃灯悬于高台中央，光晕如雾弥漫，夜风拂过，竟不散反凝。
旁白那幅投影缓缓铺展在半空——蜿蜒如血的九道等高线锁住东海心脉，星轨与潮路交错成网，每一处转折都似有呼吸，仿佛整片海洋在穹顶之下悄然起伏。
旁白正是苏九鸾以父亲遗留的《星图海经》为基，用特制胭脂绘制、却在前夜被工部以“妖图惑众”为由烧毁大半的未烬海图！
台下万籁俱寂，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有人伸手去抓那虚影，指尖只触到一缕微温的光。
萧景和“此图，”
萧景和声音不高，却如钟振寒潭，字字入耳，
萧景和“由禁军文书苏氏所绘，以星定潮，以胭脂记渊。非铜版，非石刻，而是一双手、一颗心、十年孤灯换来的真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工部席位上脸色煞白的周文渊，唇角微扬，“萧景和诸位——可愿信一个女人的眼睛，胜过工部三十年的错图？”
话音落，如惊雷炸开。
NPC“我信！”
老渔夫高举抄本，颤声嘶喊，
NPC“我儿子若早见此图，何至于葬身鱼腹！”
旁观者“讲海娘子救过我家船队！”
一名年轻船娘冲出人群，眼含热泪，
旁观者“她算准了鬼风三日不至，我们才敢出港！活命之恩，岂是‘妇人不得议海’能堵住的口！”
掌声从一点燃成燎原之火，百姓自发围成圆阵，将云槎舟护在中心，那不只是讲海之所，更是他们被长久遮蔽的希望之舟。
高台上，苏九鸾望着半空中流转的图影，指尖微颤。
旁白这不是简单的复原，萧景和命匠人以冰晶嵌铜丝重构灯芯，再用她烧剩的胭脂残页为引，借月华与磷火双重显影，竟让本该湮灭的智慧，在今夜涅槃重生。
旁白她侧目看向萧景和。
旁白他依旧负手而立，神色淡然，可她分明看见，他袖口有道焦痕，那是昨夜他亲自闯入工部焚图小院，从火堆里抢出最后一角胭脂图时留下的。
旁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旁白知道她不是普通采珠女，知道她手中的知识足以动摇百年海禁根基，而他选择，将火种还给她，亲手点燃。
演示结束，人群久久不愿离去。
旁白有人自发点亮油灯，沿岸排成一条蜿蜒光河，照亮归途。
回房途中，夜露沾衣。
萧景和走在她身侧，脚步沉稳，声音却压得极低：萧景和“明日工部要奏请禁播，他们怕了。”
苏九鸾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瓷盒，掀开一角，一抹暗红流转如血：
苏九鸾“怕的不是我，是真相。”
她合上盒盖，眸光清亮，
苏九鸾“我换了配方，加了海髓粉与夜光砂，这次，连火都烧不掉。”
旁白月光洒在她脸上，那双曾躲在珠贝阴影下的眼睛，如今盛满星火，灼灼不灭。
而城外码头，雾霭沉沉，一艘锈迹斑驳的旧船正悄然滑入船坞。
旁白船头刻痕累累，依稀可见“祭天号”三字。
守夜的老陈头蹲在岸边，默默将一盏油灯挂在桅杆残枝上。
旁白风起，灯晃，光映在船身裂缝处，那里，竟已嵌入一段崭新的龙骨，漆色未干，散发松脂香气。
旁白晨雾未散，船厂校场已围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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