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晏辞州是不是好人啊?”
“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三日后,晏辞州准时来取玉佩。
苏鹤年将雕好的海棠玉佩放在锦盒里,玉质莹润,花瓣边缘的弧度被打磨得恰到好处,连叶栖梧都忍不住赞了句“好手艺”。晏辞州接过锦盒,却没立刻打开,反而从袖中取出个紫檀木匣,推到三人面前。
“在下今日来,不光是为取玉佩。”
他神色郑重了些,打开木匣,里面是叠泛黄的纸卷。
“这些是叶家旧案的补充证物,当年家父曾与叶伯父共事,藏了些往来书信,或许能彻底洗清叶家的嫌疑。”
叶栖梧猛地抬头,拿起书信翻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信上的字迹确是父亲的,里面提到了不少当年的政事细节,正好能与之前的账册相互印证。
“你……”
她看向晏辞州,眼里满是疑惑。
“为何要帮我们?”
晏辞州笑了笑,目光落在叶栖梧脸上的疤痕上,语气里带着歉意。
“前几日初见叶姑娘,便认出了你。家父临终前嘱咐过,若有机会,定要为叶家昭雪。只是我一直在江南查访线索,耽搁到如今。至于那日多有试探,实在是怕打草惊蛇——毕竟当年构陷叶家的人,在朝中仍有势力。”
他顿了顿,又看向苏鹤年和谢云遥。
“苏公子为寻叶姑娘奔波数月,谢小姐在京城暗中相助,这些事我都听说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路之人。”
谢云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那日看似随意的举动,实则都在试探他们是否可信。她想起自己当时的戒备,倒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们多心了。”
“理应如此。”
晏辞州不在意地摆摆手,拿起那枚海棠玉佩,仔细看了看。
“苏公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花瓣上的露珠雕得像真的一样。”
他忽然话锋一转。
“说起来,我在江南时,曾见过一种罕见的血玉,红得像胭脂石,却比胭脂石更温润,若雕成雀儿,定是极美的。”
苏鹤年的耳尖微微一红,谢云遥也想起了那枚胭脂石雕的雀儿,忍不住笑了。叶栖梧在旁看得清楚,故意咳嗽两声。
“晏公子倒是懂得不少,不如留下喝杯茶?我让云遥姐姐去取她珍藏的碧螺春。”
晏辞州欣然应允。四人围坐在铺子里的八仙桌旁,茶香袅袅,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账本和玉佩上,暖融融的。晏辞州说起江南的风物,说那里的荷花开得比京城艳,说采玉人如何在深山中寻得美玉,听得谢云遥和叶栖梧眼睛发亮。
苏鹤年话不多,却总在恰当的时候添上一句,比如
“血玉性脆,雕雀儿需得用柔劲”
或是
“江南的胭脂石虽好,却不及京城的海棠耐看”
惹得谢云遥悄悄踩了他一脚,他却只是低头笑,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晏辞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起茶杯抿了口,唇边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说叶伯父有个爽朗的女儿,苏家有个温润的小少爷,谢家有个灵秀的小姐,他们定会相互扶持,走过风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午后的风带着海棠香,吹进铺子里,卷起落在桌上的玉屑。晏辞州看着眼前这三人,忽然觉得,自己千里迢迢送来这些书信,不光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更是为了不辜负这份历经患难仍未褪色的情谊。
他放下茶杯,笑着说。
“等处理完叶家的后续事宜,我做东,咱们去城外的荷花池泛舟如何?就当是……庆祝叶家沉冤得雪,也庆祝我们相识一场。”
叶栖梧第一个应好,谢云遥看了眼苏鹤年,见他点头,也笑着说好。阳光落在四人脸上,映着眼底的笑意,像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
原来有些看似不速之客的出现,并非是为了掀起风浪,而是为了送来一场迟来的晴朗。就像这初夏的阳光,穿过层层云翳,终于落在了他们安稳的日子里,照亮了那些未完的约定,和将要一起走过的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