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的未来是在向往中渡过的啊!”
“是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结局……”
暮春的雨又开始下了,和多年前她初遇苏鹤年那天一样,青石板路上汪着水洼,映着谢云遥匆忙的身影。她刚从城外庄子上回来,手里还提着给母亲带的新采的春茶,却在巷口被几个神色慌张的丫鬟拦住。
“小姐!您可回来了!”
领头的丫鬟脸色惨白,抓住她的手腕就抖。
“家里……家里出事了!”
谢云遥心里猛地一沉,手里的茶包“啪”地掉在地上,茶叶混着泥水散开。
“出什么事了?我爹娘呢?”
“老爷和夫人被……被抓进大牢了!”
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是……说是私通外戚,意图不轨,方才禁军抄了家,连库房的地契都搜走了……”
“不可能!”
谢云遥失声反驳,父亲一生谨守本分,连朝堂之争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私通外戚?她踉跄着往家跑,却在街口被禁军拦住,冰冷的长矛横在面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路。
“谢小姐,陛下有旨,谢家涉案人员尽数收监,念你不在府中,且未参与其中,特免你罪责。”
领头的校尉面无表情。
“但谢府已被查封,还请小姐移步他处。”
“我爹娘是冤枉的!”
谢云遥抓住长矛的杆,指节泛白。
“让我进去!我要见他们!”
“小姐,别为难我们。”
校尉的声音冷硬如铁。
“旨意已下,谁也改不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发鬓和裙摆。谢云遥望着熟悉的朱漆大门被贴上封条,门环上的铜锈在雨里泛着冷光,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想起出门前,母亲还笑着叮嘱她“早去早回”,父亲在书房里写着给友人的回信,那时的阳光明明还很好,怎么转眼就天翻地覆了?
有人在身后轻轻扶住她,带着熟悉的松烟墨香。谢云遥回头,看见苏鹤年站在雨里,青衫湿透,手里还攥着块没雕完的玉佩——是那三只雀儿的最后一只,翅膀的纹路刚刻了一半。
“我都知道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先跟我回去。”
谢云遥没动,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们是冤枉的,鹤年,他们一定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
苏鹤年的手在发抖,却用力握住她的肩。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垮。你还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把她带回苏家铺子,叶栖梧寄来的信还摊在桌上,画着西域胡杨林的夜景,星星点点的光像落在纸上的萤火。可此刻,那些温暖的字迹都显得格外刺眼。谢云遥坐在凳上,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窖。
苏鹤年煮了姜汤给她,她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陛下为什么会信?”她喃喃自语,“私通外戚……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们家?”
苏鹤年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未完成的玉佩。他想起前几日晏辞州寄来的信,说京中似乎有势力在暗中布局,针对的正是与叶家交好的几家旧部,谢家恐怕也在其中。那时他只当是远虑,没承想来得这么快。
“云遥,”
他蹲在她面前,目光坚定。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垮的时候。你爹娘还在牢里等着我们,我们必须找到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
谢云遥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眼底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不灭的星。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
她声音发颤。
“他们连家都抄了,我们连证据在哪都不知道。”
“总会有办法的。”
苏鹤年握住她的手,把那块未雕完的玉佩塞进她掌心。
“你看,这雀儿还差最后一笔,我们不能让它烂在手里。就像当年叶家的案子,再难不也过来了吗?”
玉佩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却奇异地让她镇定了几分。谢云遥攥紧那块玉,指腹抵着雀儿未完成的翅膀,忽然想起叶栖梧临走时说的话。
“遇到坎儿了,就想想远方的风景,总能熬过去的。”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在替她无声地哭。但谢云遥知道,哭是没用的。她还有苏鹤年,还有未完成的玉佩,还有牢里等着她的爹娘。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声音虽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垮。鹤年,帮我。”
苏鹤年重重点头,伸手替她擦去脸颊的雨水。
“好,我们一起。”
窗外的雨帘里,仿佛能看见谢府的方向。谢云遥望着那片模糊的影,在心里对自己说。
爹娘,等着我。无论前路有多难,我都会把你们接回来。
而苏鹤年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光,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那封信——晏辞州在信里说,若遇急难,可去寻御史台的李大人,他手里或许有当年构陷谢家的线索。
风雨再一次笼罩下来,但这一次,谢云遥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掌心握着未完成的玉佩,身边站着愿意陪她对抗风雨的人,就像多年前那只被淋湿的灰雀,哪怕翅膀沉重,也要拼尽全力,往有光的地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