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城1

萧韶华攥着那枚青铜令牌踏进城门时，城砖缝隙里正渗出幽蓝的光。令牌上“清玄”二字被她指尖的汗浸得发亮——这是师尊清玄上仙昨夜递来的，只淡淡说了句“千机城地脉异动，你带师弟师妹们去查探”，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她侧身避开身后追来的脚步声，燕惊尘那标志性的纨绔嗓音已经炸响：“萧师姐！等等我！这破城的门环都比咱们宗门的剑穗沉，你说里头能有什么宝贝？”

萧韶华没回头。重生回来这三个月，她总在刻意避开这张脸。上一世，正是这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在宗门大会上替她挡了致命一击，临死前还笑着说“师姐，我早看那老怪物不顺眼”。可如今他眼里的纯粹，让她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那半张残图——那是从清玄师尊书房偷来的，画着千机城地脉深处的“噬魂阵”，阵眼的位置，和师尊本命剑的纹路重合。

“惊尘师兄慢点！”楚瑶的声音像串银铃，蹦蹦跳跳地追上来，手里还举着块刚从城墙摘下的琉璃瓦，“你看这瓦上的花纹，和清玄师尊炼丹炉上的一样呢！”

萧韶华的目光落在琉璃瓦上。繁复的云纹里藏着三道极淡的符痕，是清玄师尊独有的“锁灵符”。上一世她直到临死前才知道，师尊早就在千机城布下了后手，可他为什么从不明说？还有林清辞……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队伍末尾。

林清辞正站在一株枯树下，素白的衣袍在风里微动，手里拿着片从砖缝里拾起的蛛丝。他指尖苍白，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侧脸的线条冷得像块冰玉。上一世这位清冷师兄为了护她，被蛛母的毒丝缠断了灵脉，从此修为尽废，却在她去探望时，只淡淡说了句“师妹安好便好”。可此刻他捻着蛛丝的样子，让她想起偷看到的那封信——是温景然从藏书阁找到的，字迹是林清辞的，却写着“千机城旧事，当与清玄师尊了断”。

“韶华师姐，”温景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玉簪，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千机城志》，“志里说初代城主曾炼出‘窥心镜’，能照出人心底的执念……”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打断。城墙的阴影里，无数银丝正从砖缝中涌出，像活物般蠕动着，在地面织出张细密的网。燕惊尘“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碰，却被林清辞一把攥住手腕。

“这是蛛母的信丝。”林清辞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指尖捏着的蛛丝突然亮起幽光，“碰不得，会引它过来。”

萧韶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见那道幽光里，映出林清辞眼底极快闪过的一丝痛楚，像极了上一世他灵脉尽断时的眼神。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蛛丝亮起的瞬间，她袖中的残图突然发烫，图上“噬魂阵”的阵眼处，浮现出一个极小的“清”字。

清玄师尊……林清辞……她看着林清辞松开燕惊尘手腕时，指尖残留的那点幽光，突然想起重生那天，清玄师尊在丹房里自语：“玄舟，这一世，你该放下了。”

玄舟是谁？是林清辞的字吗？还是……她不敢再想，只听见燕惊尘咋咋呼呼地喊：“这破丝还会发光？要不咱们把它拔下来，给瑶瑶当发带？”

楚瑶立刻拍手：“好呀好呀！”

温景然皱着眉翻书：“志里说蛛母的丝有剧毒……”

林清辞已经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先进城主府。”

萧韶华落在最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素白的袖口上，沾着一点极淡的朱砂——那是清玄师尊炼丹时常用的印泥。她握紧袖中的残图，指腹蹭过那“清”字，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千机城的雾，比她想象的更浓。而她重生回来要找的答案，或许就藏在这雾里，藏在师尊和师兄眼底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