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之地.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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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照相馆玻璃门的瞬间，我顿住了脚步。

门口等候的人，既不是崔漾，也不是老板V，而是站在斑驳阳光里的琉璃。

她依旧眨着双含水般的眼睛，长睫轻颤，见我望过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踌躇了片刻才轻声开口。

琉璃“昨天的事，谢谢你。”

我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侧头望向照相馆内，问道。

连祁（我）“里面没有人？”

琉璃“嗯。”

琉璃点点头，声音细弱得像被风吹动的棉线，

琉璃“崔漾说为了感谢你，要特意买个蛋糕，让我在这儿等你。”

我缓缓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眸光不自觉沉了沉，语气里没了方才的滞涩，只剩不容回避的认真。

连祁（我）“既然没有其他人在，那么我想认真问问你。”

连祁（我）“你在那家Club，具体做什么工作？”

闻言，琉璃秀气的眉头瞬间皱在一起，指尖用力绞着衣角，那慌乱的模样，恰恰加深了我心底的猜想。我看着她，声音又冷了几分。

连祁（我）“倘若真的只是倒酒，她们大可不必这么费尽心思针对你。”

连祁（我）“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没让那些二世祖满意……”

话到此处，我深吸一口气，终是问出了那句压在舌尖的话，

连祁（我）“琉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那家Club里援交？”

她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嘴唇努了努，声音带着哭腔。

琉璃“我一开始真的只是在那里做服务生！”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慌忙解释，

琉璃“只是有个同岁的女孩子告诉我，换个轻松点的办法能挣更多小费……但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做那种事……”

声音越来越小，像风中残烛般微弱。

我胸口却压着一股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连祁（我）“所以让客人随便摸你的大腿、碰你的胸，也没有关系吗？”

指尖掐进掌心，那些在红巷痛苦挣扎的日子猛地撞进脑海，潮湿的角落、绝望的哭喊、无力的反抗……我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连祁（我）“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孩子，就是这样一步步被迫成为性交易的对象？”

连祁（我）“你以为的‘轻松’，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望着琉璃泛红的眼眶，心底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

我比谁都清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劝她的人，那些在红巷被碾碎的日夜，早已在我骨子里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张年轻稚嫩的脸庞，重蹈我当年的覆辙，坠入同样的深渊。

琉璃的眼泪猝不及防落在我手背上，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肤渗入肌理，烫得我指尖微颤。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琉璃“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我以为他们只是随便碰碰，结果他们竟然想让我当众……”

泪水越涌越凶，她用力抹了把脸，

琉璃“我根本没同意，吓得推开那女人递过来的酒，拼了命才跑出去的。”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冰凉又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琉璃“我求求你，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崔漾？”

我垂眸看着她攥着我手腕的手指，指节泛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胸口的怒火渐渐被酸涩取代，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挣扎，此刻竟与她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连祁（我）“我不告诉他，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去那家Club，再也不要碰那些所谓‘轻松’的捷径。”

连祁（我）“你不要再成为下一个我。”

崔漾“呦，连祁你这么快就到了？”

崔漾雀跃的声音穿透空气，我正轻拍着流泪的琉璃的手，闻言猛地一顿，慌忙转身望去。

视线里，只有拎着蛋糕的崔漾，以及静静站在他身后的老板V。

崔漾眼角的笑意还未褪去，瞥见琉璃泛红的眼眶，脚步下意识地加快，快步上前。

崔漾“琉璃，你怎么了？”

喧闹的关切声中，空间骤然一静。

只剩下我和他，在沉默里遥遥对视。

他的气色瞧着好了许多，依旧是那双清冷如寒潭的双眸，依旧是那张辨不清半分情绪的脸庞。

琉璃“我没事，刚才和连祁姐聊天太感谢才这样的……”

连祁（我）“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崔漾“别啊，蛋糕还没吃呢……”

金泰亨“不用，我离开，你留在这里。”

他眼中的光像是被骤然抽走，一寸寸黯淡下去，只余下一片沉寂的灰。

指尖微微蜷缩，他沉默地转开身，正要抬步离开时，我忽然出声。

连祁（我）“你等等。”

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心跳得发紧，却还是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连祁（我）“你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话音未落，我便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我没有半分犹豫，拉着他转身，一步步走向二楼拍摄室。

而身后金泰亨的目光，自始至终牢牢锁在那只攥着他手腕的小手上。

指尖微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他的视线先是死死聚焦在那相扣的肌肤上，而后缓缓弥漫开来，染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恍惚间，脑海中骤然响起女孩曾在他耳边落下的承诺，带着破碎的脆弱，却又藏着执拗的坚定。

连祁（我）“我是被抛弃的人，你也是被抛弃的人。”

连祁（我）“但我们相互保护，就是拥有一切爱的人。”

那些字句像旧伤疤上的细雪，轻轻落下，却让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他望着那只紧握着他的小手，眼底翻涌的情绪层层叠叠，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荒芜之地.06◆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