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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的蛇影

清浊录

天刚蒙蒙亮,沈府的门就被轻轻叩响。我揣着父亲给的狐妖玉佩,指尖还残留着玉石的凉意,跟在逸尘身后出门时,正撞见巷口茶棚里那个戴斗笠的汉子。他似乎没料到我们会这么早出门,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斗笠下的目光扫过我时,带着几分阴恻的审视。

逸尘像是没看见,只低声道:“魏府在城西,走朱雀大街穿过去最快。”他说话时,指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我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昨夜被蚀心符扫过的红痕,此刻被他温热的指尖一碰,倒像是驱散了几分残留的腥气。

我故意放慢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茶棚的汉子果然跟了上来。他走得极轻,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几乎没声,若不是灵目昨夜被彻底激活,怕是根本察觉不到这如影随形的气息。

“他跟得紧。”我侧头对逸尘说,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先解决?”

逸尘摇头,唇角勾出点冷意:“解决了他,魏府里的人反而会警觉。让他跟着,正好当我们的‘传声筒’。”

穿过朱雀大街时,早市的摊贩刚支起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卖花姑娘的竹篮里堆着新鲜的蔷薇,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我刚要伸手去够,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茶棚汉子不小心撞翻了卖油郎的摊子,油壶摔在地上,金黄的油汁溅了他一袍角。

他却像是毫不在意,只死死盯着我们的背影,连卖油郎的咒骂都充耳不闻。

“急了。”逸尘轻笑一声,忽然停在一家布庄前,指着挂在门口的青布说,“你穿这个颜色好看,进去试试?”

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做戏。布庄的老板娘见我们进店,热情地迎上来:“公子眼光好,这青布是刚到的苏绣料子,衬这位小姐的肤色再合适不过。”

我被老板娘拉着进了里间试衣,隔着薄薄的屏风,听见逸尘在外间和老板娘闲聊,说的却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可眼角的余光透过屏风缝隙望去,正看见他趁老板娘转身取针线时,飞快地从袖中摸出枚银针,朝着窗外弹了过去——那里正是茶棚汉子藏身的方向。

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再看时,那汉子已经退到了街角,捂着腰侧,斗笠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疑。

“他带了帮手。”逸尘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刚才那针没中要害,却惊出了街角的两个人。”

我换好青布衣衫走出屏风,老板娘正啧啧称赞:“真是像画里走出来的姑娘。”逸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顿了顿,喉结轻轻动了动,才低声道:“确实好看。”

这话听得我耳尖发烫,刚要开口,就见他忽然朝我眨了眨眼——灵目瞬间捕捉到他袖口滑落的半张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简单的阵符,是他昨夜教我的“迷踪符”,说是能暂时扰乱追踪者的视线。

我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在手心,跟着他走出布庄。街角的三个人果然乱了阵脚,茶棚汉子捂着腰,另外两个黑衣人正低声争执,似乎在猜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往左转。”逸尘忽然牵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魏府的侧门在那条巷子里。”

穿过窄巷时,两侧的墙很高,阳光只能从墙缝里漏下几缕,落在青石板上像碎金。走到巷尾时,逸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我护在身后——魏府的侧门紧闭着,门环上雕刻的黑蛇栩栩如生,与柳东家袖中的纹身一模一样。

而那三个追踪者,此刻正堵在巷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泛着寒光的短刀。

“看来是等不及要请我们进去了。”我摸出袖中的短剑,灵目的蓝光在眼底一闪而过,忽然看清那三个黑衣人颈后都有颗淡淡的痣,与三皇子、魏指挥使的位置丝毫不差。

逸尘的长剑已经出鞘,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你先进侧门,我随后就来。”他说话时,剑尖忽然指向巷口的青砖,“这里有他们布的锁魂阵,踩第三块砖会触发机关。”

我点头,刚要抬脚,就听见巷口传来茶棚汉子的嘶吼:“抓住那丫头!堂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目!”

三道黑影同时扑来,短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刺耳。逸尘的长剑挽出个漂亮的剑花,精准地格开最前面那人的刀,剑锋一转,直逼对方心口——却在离那人心口寸许的地方停住,只挑落了他腰间的令牌。

“黑蛇堂的腰牌,倒是和魏府的门环很配。”逸尘冷笑一声,将令牌掷向我,“拿着这个,侧门的锁能开。”

我接住令牌,指尖触到牌面冰凉的黑蛇纹,忽然想起昨夜账册上的字——三皇子需灵目献祭,方能彻底化形。而这些黑衣人颈后的痣,分明就是被符咒控制的印记。

就在这时,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老仆探出头来,看见我们时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关门,就被我手里的令牌镇住:“魏指挥使在吗?柳东家让我们来送样东西。”

老仆的目光在令牌上转了转,又瞥了眼巷子里缠斗的逸尘和黑衣人,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门让开了:“跟我来,大人在书房等着。”

我刚踏入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逸尘的声音:“别乱碰东西,等我。”

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巷子里的打斗声。老仆领着我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石缸里养着几尾黑鲤,见人走过也不躲,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那眼神竟有些像祭坛上被锁链锁住的少年。

“大人的书房在前面。”老仆的声音干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他转身时,我忽然看见他后颈的衣领下,也有颗淡淡的痣。

灵目的蓝光骤然亮起,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游廊的梁柱上缠着半透明的锁链,石缸里的黑鲤变成了少年的魂魄,他们的脖颈上都有深深的勒痕,正对着我无声地嘶吼。

而老仆的影子在阳光下扭曲着,渐渐显露出蛇尾的形状。

我攥紧袖中的短剑,故意装作被石缸里的黑鲤吸引,停下脚步:“这鱼养得真好,魏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

老仆的脚步顿住,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大人等着呢,姑娘快些吧。”

“急什么?”我转过身,灵目的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反正你们要的是我,早一步晚一步,有什么区别?”

老仆猛地转过身,斗笠不知何时被他摘了下来,露出张布满蛇鳞的脸。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吐着分叉的舌头:“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灵目开了,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他扑过来时,我忽然将手里的狐妖玉佩举到眼前。玉佩上的蓝宝石映着灵目的蓝光,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老仆惨叫一声,被光芒照得后退几步,蛇尾在地上痛苦地扭动。

书房的门“砰”地被撞开,魏指挥使穿着官服站在门口,补子上的黑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看见我手里的玉佩,脸色骤变:“狐妖内丹?沈鹤堂倒是舍得。”

“舍得不舍得,也轮不到你来管。”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住石缸,“三年前的贡品失窃案,那些孩子的魂魄还在你府里游廊上缠着,你睡得安稳吗?”

魏指挥使的脸色僵了僵,忽然笑了:“魂魄?不过是些没用的祭品罢了。等三皇子彻底化形,别说几个魂魄,整个京城的人,都得给我们黑蛇堂当养料。”

他说着,忽然从袖中甩出张符咒,黄纸符在空中燃起绿火,直逼我的面门。我侧身避开,符咒擦着我的耳际飞过,落在石缸里,瞬间将里面的魂魄烧得尖叫着消散。

“你!”我心头一怒,短剑出鞘,直刺他心口。

就在这时,院墙外忽然传来长剑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是逸尘的声音:“魏大人,你的帮手都被我解决了,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魏指挥使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转身想从后窗逃,却被我用短剑逼住退路:“三皇子颈后的符咒,是你画的吧?”

他愣了愣,随即狰狞地笑起来:“是又怎样?他本就是我们黑蛇堂养的蛇,没我画的符咒镇着,早就成了乱咬人的怪物……”

话没说完,逸尘已经跃入院中,长剑直指他后心:“那你可知,这符咒也能反噬?”

魏指挥使刚要回头,我忽然将狐妖玉佩砸向他颈后——玉佩上的蓝宝石撞上那颗痣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惨叫一声,颈后的痣竟开始冒烟,整个人疼得蜷缩在地上,蛇鳞从皮肤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眼看就要现出原形。

“搜他的书房。”逸尘对我道,长剑始终没离开魏指挥使的后心。

我冲进书房,书架后果然藏着个暗格,里面放着本黑色封皮的册子,上面记着黑蛇堂这些年的勾当——从三年前的贡品失窃,到私设祭坛炼化少年魂魄,再到与三皇子勾结,甚至连刑清司内部的眼线名单都赫然在列。

翻到最后一页时,我忽然停住了——上面画着个复杂的阵法,阵眼处写着“灵目”二字,旁边还有行小字:“月圆之夜,以灵目为引,可解妖帝封印于西郊皇陵。”

原来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皇陵。

“找到了吗?”逸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已经用锁链捆住了现出半蛇形的魏指挥使,“陆砚辞带着刑清司的人快到了,我们得先撤。”

我把黑册子塞进怀里,刚要跟着他走,就听见魏指挥使在地上嘶吼:“你们跑不掉的!三皇子已经去皇陵了,月圆之夜一到,妖帝出来,谁都活不了!”

逸尘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我攥紧手里的册子,忽然想起昨夜镜中魏指挥使对三皇子躬身的样子——或许从一开始,三皇子就只是个幌子,真正想解开封印的,是藏在黑蛇堂背后的人。

走出魏府侧门时,巷口的血迹还没干透。陆砚辞带着人匆匆赶来,看见被捆成粽子的魏指挥使,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老狐狸藏得够深。”

“他不是最深的。”逸尘看了眼天色,“今日是十四,离月圆只剩一天。”

陆砚辞瞬间明白了:“皇陵?”

“嗯。”逸尘点头,“三皇子多半已经去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魏府暗格里找到的半块蛇形玉佩——这玉佩与三皇子颈后符咒的纹路一模一样,显然是能控制他的信物。

“或许,我们能比他们先到皇陵。”我掂了掂手里的玉佩,灵目的蓝光在眼底流转,“这玉佩,能感应到符咒的位置。”

逸尘看着我,忽然笑了:“那还等什么?”

阳光穿过巷口的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刑清司押解犯人的锁链声,而我们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西郊皇陵的方向。

身后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黑蛇堂的人、三皇子、还有那个即将被解开的妖帝封印……前路的阵法陷阱只会比昨夜更凶险

“你的手好像不抖了。”他低头看我,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不抖了。或许是昨夜的缠斗磨掉了些胆怯,或许是身边的人给了足够的底气,总之,再面对那些魑魅魍魉时,指尖的短剑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稳。

“毕竟,诱饵也得有诱饵的样子。”我抬头朝他笑,“总不能让你每次都替我挡刀。”

他的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捏了捏,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远处的皇陵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我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交叠着,朝着那未知的前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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