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粮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的月圆夜。秦莞将麻药调成膏状藏在指甲缝里，又备了些能让人暂时失声的药粉，燕迟则调遣了府中最精锐的护卫，伪装成漕帮的人潜伏在码头附近。
月上中天时，三艘乌篷船果然悄无声息地靠岸。船夫刚跳板，燕迟便挥了挥手，数支带钩的绳索飞射而出，牢牢勾住船舷。秦莞趁乱混进搬运粮草的杂役中，指尖的麻药悄无声息地抹在几个守卫的颈后——不过片刻，那些人便软倒在地。
“有埋伏！”船上突然爆喝一声，靖王的私兵举着火把涌出来，刀光剑影瞬间划破夜空。燕迟身先士卒，软剑如银蛇游走，护住秦莞的同时，还不忘指挥护卫往船舱里冲。
秦莞跟着冲进主舱，却在角落里发现个被捆着的老卒，衣衫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是当年父亲军中的传令兵！”她心头一震，刚要松绑，就见舱门被猛地踹开，一个络腮胡大汉举着长刀劈来——正是私兵统领。
千钧一发之际，老卒突然挣脱松动的绳索，用身体挡在秦莞身前。刀锋入肉的闷响里，燕迟的剑也刺穿了统领的咽喉。老卒咳着血，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兵符：“秦大人……当年是被靖王逼着……伪造兵符通敌……这是真的……”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秦莞握着那块冰冷的兵符，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带着兵符和截获的粮草账簿回到荆州城，燕迟立刻修书送往京中，将靖王私养军队、构陷忠良的罪证呈给太子。可三日后等来的，却是太子亲笔写的“暂缓”二字。
“太子这是……”秦莞不解，指尖捏皱了信纸。
燕迟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语气凝重：“靖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太子怕是投鼠忌器。看来，我们得亲自去趟京城。”
收拾行装时，秦莞翻出那支被血污弄脏的白玉兰花簪，正想用布擦拭，燕迟却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别擦了，留着吧。”他低头看着簪子，“等案子了结，我给你换支更好的，用羊脂玉嵌上东珠，让全城的姑娘都羡慕。”
秦莞被他说得笑起来，眼角却泛起湿意：“我不要东珠，我只要……”
“只要真相大白，对吗？”燕迟替她说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我知道。”
启程前夜，燕迟的亲信突然来报，说沈文轩在狱中自尽了，死前留了句话：“靖王在秦府埋了东西。”两人连夜赶往荒废的秦家旧宅，在父亲书房的地砖下，挖出个紫檀木盒，里面竟是靖王与朝中几位重臣的密信，字字句句都藏着颠覆朝纲的野心。
京城的风，比荆州冷得多。燕迟带着秦莞直接闯入东宫，将兵符、账簿和密信全摆在太子面前。太子看着那些证据，脸色青白交加，良久才道：“孤即刻入宫面圣。”
可他们在东宫等到的，却是圣上“龙体不适，改日再议”的旨意，以及靖王带着禁军包围东宫的消息。
“燕世子，秦姑娘，何必呢？”靖王隔着雕花窗棂，声音带着虚伪的笑意，“一块兵符，几本账簿，就能定本王的罪？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本王还能饶你们不死。”
燕迟将秦莞护在身后，软剑再次出鞘：“靖王谋反，证据确凿，你以为能瞒多久？”
秦莞忽然上前一步，扬声道：“当年我父亲留下的，不止这些！他还在医案里记录了你的陈年旧疾——一种只有西域秘药能缓解的怪病，而那种药，只有藩属国进贡时才会有。你私养军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逼宫不成，能退回封地自保，对吗？”
这话戳中了靖王的痛处，他脸色骤变，厉声道：“给我拿下！”
禁军刚要冲进来，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圣上驾到——”
靖王浑身一僵，转身时，已换了副惶恐的模样。秦莞看着走进来的老皇帝，将所有证据高高举起：“陛下！臣女秦莞，恳请为父昭雪，严惩叛贼！”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光，仿佛当年那个在花朝节提着花灯的姑娘，只是此刻她的眼中，多了份不容动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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