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

惜落眸光流转间，皓腕轻抬，一枚物件如白蝶穿花般翩然飞来。那物通体莹白若凝脂，恰似昆仑巅万年雪髓雕琢而成，温润光泽在烛火下流转生晕，恍若月华凝于方寸之间，端的是灵秀非常。

“小渊，”她朱唇轻启，声线如碎玉落盘，“这是墨韵阁听学的玉牌。”

墨沉渊下意识伸手接过，触手沁凉似浸冰水，玉牌上浅刻的云雷篆文硌得掌心微麻。他垂眸凝视这枚玉牌，指腹摩挲着边缘细腻的刻纹——那是玄门中藏书万册的圣地，隐世大能开坛讲道之处，多少修士穷尽机缘也难窥其门径。

“为何突然给我这个？”他抬眼时，目光撞进惜落含笑的眼底，那抹暖意之下却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郑重。

惜落起身行至窗边，纤手拂开半掩的菱花窗纱，霎时月华如练倾泻而入，在她暗紫色劲装上流淌成银白薄纱。“墨韵阁禁书库里藏着上古图谱，”她回首时眸光清冽如寒星，“应该能手找出墨然死时，说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你那竹马。”

墨沉渊心尖一颤，下意识攥紧腰间那半块青玉。触手处传来熟悉的凉意，竟比往日更甚，仿佛玉佩也在呼应这番话语。他知晓墨韵阁遴选弟子的严苛——需持三位长老联名玉牒，或在玄门大比中拔得头筹，可这枚玉牌……

“可这入阁信物向来……”

“你瞧这玉牌背面。”惜落打断他的话，指尖轻点玉牌留白处。墨沉渊翻转掌心，只见莹白底色上忽然浮现出淡青色纹路，竟与他腰间玉佩的缠枝莲纹首尾相接，恰似月圆之夜的残云归岫。“你与这玉牌有缘，”她走近替他整理衣领，指尖拂过他肩线时带着兄长般的熟稔，“何况三日后开讲的《昆仑墟脉论》，主讲人正是当年为你阿姐治过伤的青安真人。”

墨沉渊喉头一哽，忽觉眼眶微热。自阿姐故去后，再无人知晓他曾在青安真人门前跪了三日。他将玉牌贴身藏好，对着惜落深深一揖：“多谢……惜落。”

“对了，”惜落忽然从袖中取出两锭雪花银塞进他掌心，转身时衣摆上的银线莲纹在月光下一闪，“你那位竹马苏沐阳三日前已持玉牌入了墨韵阁，此刻该在藏书阁三层翻《灵植图谱》呢，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她走到门口时顿了顿，声音忽轻忽重，“我得去烟雨楼寻我阿姐了——她今早托人带信，说檐角的雪兰开得正好。”

话音未落，暗紫色身影已消失在月洞门外，唯有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荡出几不可闻的清响，恰似她话尾那缕未说透的怅惘。墨沉渊捏着手中尚带体温的银锭，忽觉那玉牌在衣襟下微微发烫，与腰间青玉遥相呼应，竟似有一道无形的线，将昆仑的雪、烟雨楼的兰，还有那个总爱别蔷薇的竹马，全牵在了这墨韵阁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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