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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排练厅与褪色的海报

无声回响

陈景明越狱未遂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警局激起层层涟漪。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映着他被手铐磨出红痕的手腕,可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无论陆则如何追问“帮凶是谁”,他都只重复一句话:“红舞鞋会告诉你们答案。”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林岚拿着法医鉴定报告走进办公室,报告上“偏执型精神障碍”的诊断结果格外刺眼,“但我们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荧光粉,成分和星光剧院后台的舞台妆一致——他在越狱前,肯定和剧团里的人接触过。”

陆则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上的嫌疑人关系图上。苏晚、陈默、陈景明、白莲……用红线串联的名字像一张蛛网,而网的中心,是那间笼罩着死亡阴影的星光剧院。

“去剧团,重新排查所有人员,尤其是负责舞台妆的。”他抓起外套,“重点查和陈景明有隐秘联系的,还有……熟悉1948年旧案的人。”

再次踏入星光剧院时,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走廊地面拼出破碎的光斑。剧团的排练已经恢复,但舞者们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僵硬,眼神时不时瞟向三楼的练功房,那里的镜子还蒙着白布,像个巨大的伤口。

“负责舞台妆的是李姐,李静。”团长搓着手,语气局促,“她在这里干了十五年,平时话不多,但手艺没得说。苏晚的红舞鞋就是她帮忙保养的。”

化妆间在后台角落,弥漫着松节油和定妆粉的混合气味。李静正坐在镜前,用棉签沾着卸妆水,一点点擦掉镜子上残留的油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在脑后挽成紧实的发髻,露出的脖颈上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形状像半朵残莲。

“陈景明越狱那天,你在哪里?”陆则开门见山,将证物袋里的荧光粉照片推到她面前。

李静的手顿了顿,棉签上的卸妆水在镜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在宿舍。”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南方口音的软糯,“剧团的人可以作证,我们昨晚一起清点道具到十点。”

“清点道具?”陆则注意到她脚边的垃圾桶里,有张被撕碎的海报,边缘还沾着荧光粉,“包括1948年的旧海报?”

李静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垃圾桶里的碎片拼凑起来,能看到“白莲主演《红舞鞋》”的字样,海报角落的乌鸦图腾被人用墨汁涂黑了。

“是……是清理仓库时找到的,太旧了,就扔了。”她低头继续擦镜子,镜面倒映出她紧绷的侧脸,“陆警官,荧光粉到处都是,不能说明什么。”

“但你的指纹,出现在陈景明牢房的钥匙上。”陆则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在看守所的监控死角发现了半个鞋印,和你脚上这双胶鞋的纹路完全吻合。”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剖开了李静平静的伪装。她手里的棉签“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我……我只是想问问他,我奶奶的事……”

“你奶奶是谁?”

“白莲。”李静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镜面上,“我是她的外孙女。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外婆是被人害死的,可警察说是自杀……我进剧团,就是为了查清楚真相。”

陆则的心头一震。又是一个被旧案缠绕的后代。“你帮陈景明越狱,是因为他答应告诉你真相?”

“他说只要我打开牢门,就把外婆的日记给我。”李静捂着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哭声,“可他骗我!他根本没有日记,他只是想利用我逃出看守所,继续找那双红舞鞋!”

红舞鞋。陆则想起那双藏着走私账本的“莲”字舞鞋,证物袋里的微型胶片已经送去技术科复原,据说上面记录的走私线路,与1999年陈景明的线路惊人地相似,甚至涉及同一家海外拍卖行。

“你知道红舞鞋里的秘密?”

“知道。”李静抬起通红的眼睛,“外婆的日记里写过,她把走私清单藏在了舞鞋跟里,想交给当时的地下党,可还没来得及……就被陈景明的父亲杀了。”

日记?陆则追问:“日记在哪里?”

“在排练厅的地板下。”李静指向三楼,“外婆当年在排练厅的角落挖了个洞,把日记藏在那里。我也是上周才找到的,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外婆和一个戴乌鸦徽章的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和现在剧团的灯光师老周长得一模一样!”

老周?陆则立刻让小陈去叫灯光师。李静则带着他上了三楼,推开练功房的门。蒙着镜子的白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墙角的木地板颜色明显比周围深,边缘还有撬动过的痕迹。

李静蹲下身,用指甲抠住地板缝,用力一掀——一块三十厘米见方的木板被抬了起来,露出下面的黑黢黢的洞口。洞里铺着油纸,包裹着一个泛黄的硬壳本,正是白莲的日记。

日记的纸页脆得像枯叶,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记录着1947到1948年的往事:她如何被陈父胁迫参与走私,如何偷偷记录交易细节,如何在排练厅与地下党接头……最后几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

“他发现了,那个戴乌鸦徽章的人是他的同伙。”

“舞鞋藏在道具箱最底层,用红绸带缠着。”

“如果我死了,去找‘守铃人’,他知道怎么把证据送出去。”

守铃人!陆则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在第一卷案件里出现的代号,竟然在1948年的日记里也存在!难道“守铃人”不是刘梅,而是一个传承了几十年的秘密身份?

“老周带到了!”小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灯光师老周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个手电筒,脸色灰败,看到洞口里的日记时,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老周的声音抖得像筛糠,“那徽章是我爹留下的,他就是个道具师,根本不知道什么走私!”

陆则拿起日记里的合影,照片上的男人确实和老周极为相似,胸前的乌鸦徽章与“乌鸦杯”画展的logo如出一辙。“你爹叫什么名字?”

“周建业……”老周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他1950年就病死了,死前一直说对不起白小姐,说没保护好她……”

“保护?”陆则追问,“他是不是当年的地下党?”

老周沉默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个生锈的铜铃,铃身刻着个“守”字:“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说要是遇到戴‘雨’字铃的人,就把这个交给他。他说自己是‘守铃人’,负责保护证据,可最后……还是没保住白小姐。”

“雨”字铃!沈雨的铃铛!陆则握着铜铃的手微微发颤。从1948年的白莲,到1999年的沈国梁,再到现在的沈雨,“守铃人”和青铜铃的秘密,像一条穿越时空的暗河,将三起案件紧紧连在了一起。

这时,技术科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兴奋:“陆队,胶片复原了!上面有个名字反复出现——‘夜莺’,是当年负责接应白莲的地下党代号,我们查了档案,‘夜莺’的真实身份是……沈国梁的父亲,沈振邦!”

沈振邦!陆则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沈、陈、白三家的恩怨,竟然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开始了!沈振邦作为“守铃人”的前辈,没能保护好白莲,而沈国梁后来卷入走私案,或许正是为了弥补父辈的遗憾,才私藏“御赐”铃作为证据。

“老周,你爹当年为什么没完成任务?”陆则追问。

“因为陈父绑架了我娘!”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爹被迫把交易时间改了,让地下党扑了空,白小姐也因此被灭口……我爹愧疚了一辈子,临死前还在念叨‘红舞鞋的诅咒’。”

诅咒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陆则合上日记,目光扫过练功房的镜子。白布被风吹落一角,露出里面模糊的倒影,仿佛能看到七十多年前,白莲穿着红舞鞋在这里排练,沈振邦和周建业在暗处交换眼神,陈父的阴影藏在幕布后……历史与现实,在这间屋子里重叠交错。

“李静,你帮陈景明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要找谁?”

“他说要找‘最后的铃铛’。”李静回忆着,“说只要拿到那个铃铛,就能找到‘夜莺’当年没送出去的货,那些货……比1999年的文物值钱十倍。”

最后的铃铛。陆则想起沈雨手里的“雨”字铃,还有林墨的“静”字铃,沈国梁的“安”字铃,或许真的存在第五枚铃铛,藏着更大的秘密。

离开练功房时,夕阳正从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将地板上的洞口照得透亮。陆则弯腰把木板盖回去,突然注意到洞底的油纸下,还有个金属物件在反光——是枚小巧的乌鸦徽章,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背面刻着个“夜”字。

“是‘夜莺’的徽章!”老周惊呼,“我爹说过,沈振邦也有一枚!”

陆则捏着徽章,金属的凉意从指尖传来。这枚跨越七十多年的徽章,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它不仅证明了沈振邦的身份,更暗示着“夜莺”当年的任务并未完全失败,那些没送出去的货,很可能还藏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被发现。

“查沈振邦的档案,重点查1948年他在星光剧院的活动轨迹。”陆则对小陈说,“另外,派人保护沈雨,陈景明就算被关着,他的同伙也可能对她下手。”

下楼时,剧团的排练已经结束,年轻的舞者们说说笑笑地往外走,没人注意到三楼那间紧闭的练功房。只有李静和老周站在走廊尽头,望着那扇门,像是在与七十多年的往事告别。

陆则回头看了一眼星光剧院的穹顶,水晶灯的碎片在暮色中闪着微光。他知道,这起案子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同伙——那个帮陈景明策划越狱、熟悉剧院环境、甚至可能参与了苏晚和陈默之死的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藏在剧团里,藏在那些看似无辜的面孔中。

走出剧院时,暮色已经笼罩了老城区。陆则握着那枚“夜”字徽章,突然想起陈景明的话:“红舞鞋会告诉你们答案。”或许,答案就藏在那些被遗忘的历史里,藏在青铜铃的回响中,藏在每个被命运裹挟的人心里。

他抬头看向钟鼓楼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已经亮起,像两盏守望的眼睛。无论最后的铃铛在哪里,无论那些失踪的货物藏在何处,他都必须查下去——为了沈振邦和白莲未完成的正义,为了沈国梁和周建业的愧疚,也为了终结这场跨越三代的恩怨。

夜色渐浓,星光剧院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只有三楼练功房的窗户,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穿着红舞鞋,跳着一支永不落幕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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