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最终去了青溪古镇。
拖着行李箱站在青石板路上时，晚风吹得灯笼晃出暖黄的光，她想起上次来拍推广视频时，顾言帮她改的脚本——"古镇的桥走得慢，适合把烦心事留在风里"。那时只当是句玩梗的文案，此刻踩在桥上，倒真觉得心里的堵得慌好像轻了些。
她在古镇边缘租了间老房子，房东是个寡言的老奶奶，见她总对着河边发呆，偶尔会端碗热粥放在她门口，不说多余的话。苏悦把带来的设备架在窗边，起初几天什么也拍不出来，对着镜头就想起网上的谣言，想起顾言皱着眉说"我在乎的是你"的样子，手指在录制键上悬半天，最终还是关掉。
直到某天清晨，她被巷口的喧闹吵醒。推开窗看见老奶奶蹲在石阶上编竹篮，晨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竹条在手里翻飞成灵巧的弧度。有游客举着手机拍，老奶奶抬头笑："编了一辈子啦，年轻时给娃编摇篮，现在给游客编小玩意儿，都一样。"
苏悦突然拿起相机。
她没写脚本，没找角度，就跟着老奶奶拍了一上午。拍她用粗糙的手指捋直竹条，拍她给竹篮缠上蓝印花布的边角，拍她把编好的小篮子递给哭闹的小孩，小孩立刻破涕为笑。剪辑时她没加任何梗，只配了段古镇的流水声，结尾加了行字："有些手艺不用喊口号，编着编着就成了日子。"
视频发出去那天，她没看后台数据，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数灯笼。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是助理："苏姐，你新发的视频火了！评论区都在说'这才是真的人间烟火'，好多老粉回来留言说想你了！"
苏悦点开视频，评论区飘着"没梗也好看""苏苏这是找到自己的节奏了"，甚至有人说"之前黑你的人出来道歉啊"。她看着看着，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原来不用靠热梗，不用蹭热度，认真记录生活，也能被看见。
而顾言在城市的另一端，正对着电脑屏幕里苏悦的视频出神。
视频里她穿着素色棉裙，蹲在老奶奶身边学编竹篮，手指被竹条划红了也没察觉，只傻笑着说"奶奶你教得好"。阳光落在她脸上，没了直播时的咋咋呼呼，却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助理站在旁边递上文件："顾总，林雅那边已经公开道歉，她父亲的集团也发了声明和她划清关系。我们查到苏姐在青溪古镇，具体地址..."
"不用查了。"顾言打断他，关掉视频，"她现在不想见我。"
这几天他处理完林雅的事，翻遍了苏悦所有的旧视频，才发现自己之前总说她的梗"幼稚"，却没看懂那些玩梗背后的认真——她会为了拍一个"外卖小哥的日常"，跟着跑三条街；会为了弄清楚一个老手艺的历史，翻遍地方志。她的有趣，从来不止于热梗。
他开始学着用她的方式看世界。路过网红市集时，会想起她举着糖画冲他笑的样子；开会时听到有人说"绝绝子"，不再觉得别扭，反而会想起她教他认梗时认真的眼神。助理说他最近"柔和了好多"，他没说话，只在手机里建了个相册，存满了她的视频截图。
这天晚上，顾言处理完工作，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青溪古镇。
他没去找苏悦，就停在她视频里出现过的石桥边。河水倒映着灯笼的光，远处传来老奶奶哼的小调，和她视频里的背景音一模一样。他靠在车边，拿出那个裂了缝的小瓷人——他找修复师傅粘好了，只是裂缝还在，像道浅浅的疤。
手机弹出消息，是苏悦更新了视频。这次拍的是古镇的晨钟，她站在钟楼底下，看着阳光把钟影拉长，声音轻轻的："以前总觉得热闹才是好的，现在发现，安安静静听钟响，也挺好。就像有些人，就算不在身边，想起他时，心里也是暖的。"
顾言看着视频里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
他知道她没放下。他也没放下。
他给助理发消息："把青溪古镇数字化改造的后续项目资料发我，明天我去现场看看。"
助理秒回："顾总，那个项目之前不是交给副总监了吗？"
顾言敲下一行字："有些事，得亲自去做。"
他把小瓷人放回口袋，发动车子往古镇深处开。他不着急去找她，也不着急让她原谅。他想等她真正走出来，等她愿意回头看——到那时，他会告诉她，他不仅学会了认梗，还学会了，怎么用她喜欢的方式，陪她把日子过成诗。
而苏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点开了顾言的社交账号。他最近没发公司动态，只转了她那条编竹篮的视频，配文："手艺在，日子就暖。"
她看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点赞，却悄悄取消了拉黑。
窗外的月光落在枕头上，苏悦抱着被子笑了笑。或许，分开不是结束，是让他们各自爬过低谷，再以更好的样子，重新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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