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之水向两侧分开,白玉宫殿巍然矗立,龙纹殿门与云昭月手中的玉佩严丝合缝。水雾氤氲中,老仆沈七手持青铜灯盏,灯焰竟在水中不熄。
"老奴守了地宫二十年。"沈七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终于等到玉佩重归之日。"
云小满紧紧抓着云昭月的衣角:"阿姐,这里好冷..."
云昭月将外袍披在妹妹身上,目光却落在怀中昏迷的沈砚舟身上。他肩头的红梅蛊毒已蔓延至心脉,呼吸微弱如丝。
"地宫可有解蛊之法?"
沈七凝视沈砚舟伤口,面色骤变:"这是'血梅蛊'!需以施蛊者心头血为引..."他猛地看向正在闭合的湖面,"梅三娘已死,除非..."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开启。一道红影疾射而出,直取云昭月咽喉!
"小心!"夜锆挥剑格挡,却被震得虎口迸裂。
红影落地,竟是本该死去的梅三娘!她心口的镖伤仍在渗血,眼中却闪着诡异红光:"没想到吧?老身用了龟息假死之术!"
云昭月软剑出鞘:"来得正好。"
双剑相交,梅三娘的招式竟与云昭月同出一脉!每一剑都带着红梅暗香,香入肺腑便令人气血翻涌。
"你母亲没教过你吗?"梅三娘狞笑,"红梅剑法需配独门心法,否则会经脉逆流而亡!"
云昭月突然变招,剑尖绽出海棠虚影:"可惜我练的是海棠血剑。"
红梅遇海棠,剑气纵横间震得殿顶明珠簌簌坠落。沈七突然高喊:"云小姐!取她心口血!"
云昭月剑势一转,故意卖个破绽。梅三娘果然中计,一剑刺向她左肩——却被早已等在那儿的沈砚舟徒手握住剑刃!
"你..."梅三娘惊愕间,云昭月剑尖已点在她心口。
血珠顺着剑锋滴入沈七递来的玉碗。梅三娘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舟:"你何时醒的?"
沈砚舟抹去唇边黑血,佛珠在指间流转:"从你说'龟息假死'开始。"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贴着一枚金箔,"沈家辟毒珠,可解百蛊。"
梅三娘颓然倒地,身上浮现出玄影卫的鹧鸪刺青:"原来...你们早就..."
话未说完,她突然咬碎毒牙,身体迅速化作血水。血水中浮起一枚青铜钥匙,刻着"丙辰"二字。
"是地宫藏书阁的钥匙。"沈七拾起钥匙,"看来玄影卫早就盯上这里了。"
众人踏入正殿,四壁镶满夜明珠,照得殿内亮如白昼。云小满突然指着壁画:"阿姐!画上有和你一样的人!"
壁画描绘着前朝祭典,正中女子戴着海棠花冠,容貌与云昭月别无二致。右下角小字题注:"昭月公主及笄大典,天佑元年"。
"天佑..."云昭月抚过壁画上公主的面容,"是我出生那年的年号。"
沈七躬身道:"您本是前朝末代公主,城破时由云轻歌姑娘冒死救出。"
殿心玉台突然升起,上面供奉着一柄海棠纹长剑。剑旁帛书写道:"血脉醒,惊棠现。"
云昭月指尖刚触到剑柄,整座地宫突然震动!湖水从殿顶裂缝倾泻而下,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巨响。
"有人启动了自毁装置!"沈七脸色大变,"必须在一炷香内离开!"
沈砚舟突然指向壁画:"你们看!"
壁画上的公主画像正在褪色,露出底层另一幅画面——云轻歌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心口插着那柄海棠剑!
"母亲..."云昭月踉跄后退,"是谁..."
夜锆从暗处奔来:"楼主!发现密道!但需要两人同时开启机关!"
密道石门刻着阴阳双鱼,需以极致内力分别灌注。云昭月与沈砚舟对视一眼,同时运功——
石门开启的刹那,箭雨倾盆而下!沈砚舟旋身将云昭月护在怀中,三枚弩箭穿透他的肩胛。
"走!"他推开她,反手甩出佛珠击碎机关枢纽。
密道开始坍塌,云昭月咬牙背起他,带着云小满冲入黑暗。身后传来玄影卫的嘶吼:"抓住前朝余孽!"
不知奔逃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出口竟是姑苏城外的寒山寺!
钟声悠扬中,个小沙弥合掌迎来:"方丈等候多时了。"
禅房内,老方丈将海棠剑放在经案上:"此剑名'惊棠’,是你母亲及笄时,沈将军所赠。"
沈砚舟猛地抬头:"我父亲?"
"沈临风将军,前朝禁军统领。"方丈叹息,"当年为护公主出宫,以身殉国。"
他从经卷下取出血书:"这是云轻歌姑娘临终所托,让老衲在公主血脉苏醒时交予你。"
血书展开,字字泣血:
"昭月,吾儿。若见此书,娘已不在人世。莫信云氏,莫恨沈氏,玄影卫之主乃..."
最后的名字被血污模糊,唯见"月"字旁的一点朱砂。
窗外突然传来鹧鸪啼叫,一声急过一声。夜锆疾步而入:"玄影卫围寺了!"
方丈推开经案,露出暗道:"从后山走,去找浣花溪的顾娘子。"
临别时,老方丈将一枚舍利子放在云昭月掌心:"你母亲留给你的话——'海棠开尽处,明月照归来'。"
众人潜入暗道,身后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云小满突然小声问:"阿姐,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云昭月握紧海棠剑,剑身映出她坚毅的眉眼:"不,我们正要回家。"
暗道尽头,浣花溪畔,一个浣纱女子抬头望来。她腕间银铃轻响,唱着一支古老的江南小调:
"海棠红,梅子青,前朝旧梦今犹在..."
"月光寒,鹧鸪啼,谁家新冢葬旧衣..."
歌声戛然而止。女子看着云昭月手中的海棠剑,眼中泪光闪烁:"轻歌的女儿,到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