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前的血泊尚未干涸，朝阳却已泼洒在汉白玉阶上。云昭月的白衣染着斑驳血色，海棠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金砖上绽开细小涟漪。
"这江山，"她望着丹陛下匍匐的群臣，声音清冷如霜雪，"我要换个坐法。"
沈砚舟的佛珠轻轻扣住她染血的手腕："你想如何坐？"
"站着坐。"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并肩望向宫城外蒸腾的市井烟火，"让这龙椅，换个方向。"
群臣哗然。老丞相颤巍巍抬头："公主！祖制不可..."
"祖制让月贵妃毒杀宫妃十七人！祖制让云阳府私炼童血丹！"云昭月剑指远处冒烟的丹房，"这样的祖制，不如废了！”
沈砚舟忽然轻笑："巧了，无字阁刚查出户部侍郎用祖制当幌子，贪了江北三十万赈灾银。”他甩出本账册，"要念给大家听听么？”
账册在空中哗啦翻页，露出页血书——竟是皇后笔迹："陇西军今夜入京，事成后许尔江南漕运。”
萧衍的绣春刀瞬间出鞘三分。锦衣卫如黑云压境，将群臣围在中央。
"陛下！"老丞相突然扑向龙椅上的皇帝，"您说句话啊！”
皇帝剧烈咳嗽着，猛地呕出大口黑血。血溅在龙椅扶手的龙首上，龙目突然转动——整座龙椅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密道！
"原来在这里..."皇帝癫狂大笑，"父皇果然把传国玉玺藏在了..."
箭矢破空声打断他的话。皇后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顶横梁上，手中弩箭直指云昭月心口："都别动！否则我毁了玉玺！”
她脚下踩着个玄铁匣，匣上刻着双龙夺珠图——正是传说中失踪二十年的传国玉玺匣！
"娘娘以为，"云昭月突然挽了个剑花，"我为何要站在这个位置？”
剑尖轻点地砖，机关咔嗒作响。皇后脚下的横梁突然翻转！她惊叫着坠落，被沈砚舟甩出的佛珠缠住腰肢，悬在半空。
"玉玺归你，"沈砚舟微笑，"命归我。”
玄铁匣坠地迸裂，滚出枚缺角的和田玉玺——玺身竟刻着海棠缠杏花！
"这是..."老丞相突然跪地痛哭，"这是高祖与昭明皇后的定情信物，根本不是传国玉玺！”
真相大白于天下。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已随前朝湮灭，皇室用仿品维系了二十年体面。
皇帝狂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皇后在梁间嘶吼："你们赢了...但别忘了，玉玺虽假，虎符真！”
城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陇西军的铁骑冲破玄武门，潮水般涌向太和殿！
"带小满走！"云昭月将海棠剑掷向沈砚舟，"我去挡阵。”
剑身映出她决绝的眉眼。沈砚舟接剑斩断佛珠，在皇后坠地的瞬间掠向她："江山与你，我都要。”
太和殿前顿时陷入混战。云昭月徒手夺过一杆长枪，枪尖挑飞数个骑兵。血雾弥漫中，她忽然听见清脆的铃音——
两个云小满站在殿脊上，手腕银铃震响。她们齐声吟唱古老的战歌，陇西军的战马闻声惊惶，纷纷人立而起！
"够了。」萧衍突然举旗高呼，"陛下驾崩前有旨：陇西军即刻退兵，拥昭月公主监国！”
兵戈声渐歇。云昭月喘着气回头，看见沈砚舟站在龙椅废墟上，手中捧着那枚假玉玺。
"监国第一诏，"他朗声道，"废祖制七十三条，设女官，开科举，江北免赋三年。”
群臣寂静无声。突然有个小官颤声问："公主...当真要站着治天下？”
"不。"云昭月踏着血泊走向丹陛，解下染血的外袍铺在阶上，"坐着治。”
她从容落座，拾起滚落阶下的海棠剑横于膝上："有本奏来，无事——”
话音戛然而止。心口突然涌上的剧痛让她蜷缩起来，金色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游走。
"同心契反噬..."顾娘子惊呼，"除非另一人..."
沈砚舟手中的玉玺骤然落地。他心口的海棠印记迸出血光，与云昭月的痛楚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皇后在阶下癫狂大笑，"同心契需江山为聘！你们毁了玉玺，便是毁了婚约！”
两个云小满突然从殿脊跃下，小手同时按住两人心口。金色杏花与海棠交织成光茧，将四人笼罩其中。
"母亲说..."她们异口同声，"江山太重，不如换个轻快的。”
光茧迸裂时，云昭月发现掌心多了枚海棠簪，沈砚舟指间绕着杏花枝——双花纠缠处，系着小小的金印。
"这是..."老丞相瞪大眼，"民间婚书？”
朝阳彻底跃出云层，照见太和殿前相拥的两人。群臣面面相觑，不知谁先笑了声，顷刻间笑浪席卷丹陛。
云昭月红着脸推开沈砚舟，却被他攥紧手腕。
"监国公主，"他眼中映着万里江山，"缺个驸马管账房。”
宫墙外忽然涌入无数百姓，捧着米粮瓜果高呼："公主圣明！”
人群中有张熟悉的脸——寒山寺的老方丈合掌微笑，袖口露出半截杏花枝。
云昭月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接过百姓献上的野海棠，轻轻簪在沈砚舟襟前。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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