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城的风声如万鬼哭嚎,嶙峋的雅丹地貌在月光下投下狰狞黑影。云昭月与沈砚舟弃马步行,身影在石林间如鬼魅般穿梭。
“左三,右七,坎位陷坑。”沈砚舟声音极低,佛珠在指尖无声转动,“布的是九幽噬魂阵,玄影卫的手笔。”
云昭月指尖轻弹,一枚海棠金针没入阴影处。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声。
“现在不是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拂去衣角灰尘。
两人深入腹地,一座依山而建的土城赫然出现。城头守卫穿着呼衍部服饰,动作却整齐划一得诡异——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画皮画骨难画魂。”沈砚舟忽然轻笑,“这替身做得粗糙。”
他话音未落,云昭月已如白鹤掠起,足尖在陡峭崖壁上轻点三下,悄无声息落入城中最高那座望楼。
楼内,假呼衍王正对镜贴着一张人皮面具。镜中映出云昭月身影时,他猛地转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可惜了。”云昭月叹息,“呼衍王年轻时救过我一命,你不该用他的脸作恶。”
剑光如月华泻地。假王头颅飞起的刹那,皮下露出玄影卫特有的鹧鸪刺青。
城外突然杀声震天!真正的呼衍部铁骑如潮水涌来,为首老王爷弯弓搭箭,一箭射落城头大旗。
“云丫头!”老王爷声如洪钟,“三年不见,一来就送这么大礼?”
云昭月立于城头,衣袂翻飞:“清理门户,应当的。”
沈砚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手中提着个不断滴血的布袋:“附赠一礼——玄影卫西域据点分布图。”
老王爷大笑:“还是这么痛快!来人,把‘礼物’都带上来!”
数十个被缚的玄影卫细作被押到阵前,个个面如死灰。其中最年轻的那个突然抬头,露出一张与沈砚舟三分相似的脸。
“堂兄...”少年嘶声喊道,“祖父临终前一直在找你!”
沈砚舟把玩佛珠的手一顿。
云昭月忽然想起三年前地宫中,沈临风死前那句“我为你换命”。她指尖轻触沈砚舟手腕,同心契传来细微波动。
“你叫什么?”沈砚舟问。
“沈怀舟!”少年急切道,“祖父说只有你知道‘画皮’秘术的解法,求堂兄...”
剑光闪过。少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心口冒出的海棠金针。
“画皮无解。”云昭月收回手,声音冷如寒冰,“何况是沈家叛徒之子。”
沈砚舟轻轻握住她沾血的手:“手脏了。”
“无妨。”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正好去赤玉矿洗洗。”
*** * ***
矿洞深处弥漫着血腥与药味。无数赤身裸体的人被铁链锁在岩壁上,身上插满银针,正在被强行改换容貌。
最深处的刑架上,吊着个血肉模糊的人。云昭月瞳孔骤缩——那是本该在江南养老的顾娘子!
“楼主...”顾娘子艰难抬头,露出被剥去一半面皮的脸,“快走...他们有...”
淬毒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沈砚舟旋身挥袖,佛珠结成金光阵挡住箭雨。云昭月剑斩铁链,接住坠落的顾娘子。
“傻丫头...”顾娘子气息微弱,“他们用我诱你...矿底埋了火药...”
轰鸣声从地底传来,整个矿洞开始坍塌!
“带她走。”云昭月将顾娘子推向沈砚舟,自己却冲向矿洞最深处的祭坛。坛上供着块巨大的赤玉髓,里面封着个熟悉的身影——真正的呼衍王世子!
“果然如此。”她剑指赤玉,“以王室血脉养玉,真是好手段。”
剑气纵横,赤玉崩裂。世子跌出的瞬间,矿顶巨石轰然砸落!
千钧一发之际,金色佛珠缠上她的腰肢。沈砚舟一手抱着顾娘子,一手拉回她,三人堪堪避过死劫。
“赌约是我赢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那坛江南春...”
“闭嘴。”云昭月斩断缠足的铁索,“先算账。”
矿洞外,玄影卫最后的精锐严阵以待。为首女子掀开斗篷,露出与月贵妃一模一样的脸。
“惊喜吗?”她轻笑,“姐姐死了,还有妹妹。”
云昭月却看向她身后那个始终低头的随从:“更惊喜的是——对吧,苏芷?”
随从猛地抬头,人皮面具下赫然是苏芷扭曲的脸:“你怎么...”
“你右手小指总不自觉弯曲。”云昭月剑光已到,“骗过我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剑锋穿透心脏的刹那,苏芷突然癫狂大笑:“你中了‘同心蛊’!杀我便是杀他!”
沈砚舟闷哼一声,心口渗出黑血。云昭月却突然笑了:“忘了告诉你——三日前,我就把蛊引到自己身上了。”
她扯开衣领,心口海棠印记已变成漆黑:“现在,是我们的事了。”
最后一场厮杀在黎明前结束。云昭月拄剑而立,脚下是苏芷逐渐冰冷的尸体。
朝阳升起时,沈砚舟为她披上外袍。两人站在魔鬼城最高处,看呼衍部铁骑清扫战场。
“下一站?”他问。
“蜀中剑阁。”她望向东南方,“该去拆剑圣的台了。”
风卷起沙尘,隐约传来瞎眼琴师的悲歌:
“画皮易...画骨难...画不尽...离人殇...”
掉马小剧场:
呼衍老王爷凑近沈砚舟:“小子,听说你把我送的那坛江南春输给她了?”
沈砚舟挑眉:“王爷消息灵通。”
“废话!那酒她十岁就偷喝过!”老王爷大笑,“当年抱着空坛子,非说是我家猫打碎的!”
云昭月冷眼扫来:“王爷想试试海棠针的滋味?”
老王爷瞬间噤声,嘟囔着溜走:“啧,还是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