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楼·第4章
夜色在银雾中沉得更快，213房的落地钟“滴答”声成了唯一的计时锚点。林范将房门抵死，又搬过墙角的旧书架挡在门后，木头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今晚轮流守夜，”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还残留着门把手的寒意，“程榭你先看前半夜，我和孙强后半夜换班，晓妍你靠着钟歇会儿，保持体力。”
晓妍却没动，她蹲在落地钟旁，指尖轻轻拂过钟摆上的铜钥匙。钥匙链的木牌“莫林”二字被磨得发亮，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你们看，”她指着钟座底部的凹槽，那里刻着一圈细小的齿轮纹路，“这钟座能嵌东西，是不是等找到齿轮，就该往这儿装？”
程榭正翻看着《钟表匠的三日手记》，闻言凑过来用手电筒照向凹槽：“纹路和手记插画里的齿轮完全吻合。而且这钟摆的摆动幅度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伸手想碰钟摆，却被林范一把拉住。
“别乱碰！”林范的声音压低，“一楼的水怪就是被我们碰了鱼缸才出来的，这钟指不定也是陷阱。”他盯着钟面卡住的1点13分，“守书人说13是危险临界点，这时间绝对有问题。”
孙强抱着锤子缩在书架旁，眼睛警惕地瞟着门缝，那里不时有银雾试图渗进来，被校徽残留的金光挡在外面。“那怪物到底是啥玩意儿？”他咽了口唾沫，“刚才在雾里听着像好多虫子爬，又像有人在磨牙……”
“是时间的残响。”程榭忽然开口，指着手记里的批注，“这里写着‘时间流溢出的杂质，会凝聚成噬时之影’。简单说，就是被银雾加速老化的东西，最后会变成怪物。”他顿了顿，翻到下一页，“比如刚才孙强踩过的时间流，里面那些扭曲的人影，就是之前没撑过去的闯入者。”
孙强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脚往椅子底下缩了缩：“那咱要是找不到齿轮，最后也会变成那样？”
“不止。”林范接过话头，指了指钟摆，“手记说‘成为钟摆的一部分’，搞不好会被永远困在这钟里，跟着它一起卡在1点13分。”他拍了拍孙强的肩膀，“所以更得打起精神，明天天亮就搜房，先从离得最近的201房和202房开始。”
晓妍：“昨天我们不是见过这些房间了吗？为什么还要重新搜啊？”
林范：“这楼的房间会变。银雾一退，布局就重来了，昨天的位置和痕迹都不算数。”
孙强：“变？难道房间长了腿？”
程榭：“差不多。每个房间绑着固定齿轮，但位置会换。昨天我们光躲银雾了，根本没进房拿齿轮。”
林范：“而且陷阱会升级。昨天是银雾，今天手记说会变成‘执念镜子’，陷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晓妍：“所以每天都是新陷阱？”
程榭：“对，每天都得重新适应。昨天的经验没用，得把每天当新挑战。”
孙强：“行！它变咱就拆，速度比它快就行！”
后半夜的寂静被走廊里的怪响打破。先是“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接着是模糊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雾里踱步，从201房一路响到210房，最后停在213房门外。
孙强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锤子的手青筋暴起。林范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则贴着门缝往外看——银雾中隐约晃过一个高大的人影，手里似乎拎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竟和落地钟的“滴答”声完全一致。
“是守书人吗？”晓妍捂住嘴，声音发颤。那人影的轮廓和昨天图书馆里的守书人很像，只是周身萦绕着银雾，看不清五官。
程榭却摇了摇头，手电筒照向手记最后一页的插画：画上的钟表匠举着扳手，姿势和门外人影拎东西的模样一模一样。“是莫林的执念残影。”他低声道，“手记里说他临死前还在修钟，所以残影会重复修钟的动作。”
门外的敲击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齿轮脱落的“哐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走廊里。那人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银雾也跟着淡了些。孙强刚松了口气，就听晓妍惊呼一声——她怀里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内侧的“E·M”字样亮得刺眼，正对着门外的方向。
“是齿轮！”晓妍猛地站起来，“怀表在指引！刚才掉在门外的是齿轮！”
林范立刻按住她：“别冲动！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他看向窗外，银雾虽然淡了些，但夜色正浓，谁也说不清雾里藏着多少噬时之影，“等天亮，银雾退了再去找。守书人的残影既然会掉齿轮，说明它在帮我们……或者说，是莫林的执念在催我们修钟。”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走廊里的银雾果然像潮水般退去，露出红木地板上斑驳的痕迹。林范第一个推开门，门外的走廊恢复了白天的模样，只是213房门口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块泛着冷光的银色齿轮，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纹，正是201房对应的“低温齿轮”。
“真的有齿轮！”孙强冲过去捡起齿轮，入手冰凉，却没再冻伤皮肤，“这玩意儿还带着点余温，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
程榭蹲下身查看齿轮掉落的位置，那里有一串淡淡的脚印，一直延伸到201房门口，脚印边缘还沾着银雾凝结的冰晶。“莫林的残影果然去了201房，”他站起身，“它在帮我们开路，但也在逼我们加快速度——这齿轮是‘送分题’，后面的房间只会更危险。”
晓妍的怀表指向202房的方向，表盖内侧的蓝光比昨晚更亮。她将齿轮捧在手心，走到落地钟旁对准凹槽，齿轮“咔哒”一声嵌了进去，严丝合缝。钟摆轻微晃动了一下，卡住的指针颤了颤，却依旧停在1点13分。
“只嵌一块没用。”林范看着钟面，“得找齐十二块才行。”他拍了拍孙强手里的齿轮，“走吧，趁银雾没回来，去会会202房的‘腐蚀齿轮’。记得把艾叶带上，昨天程榭说这玩意儿能克腐蚀。”
孙强把齿轮塞进背包，抡起锤子砸了砸手心：“走着！昨天让那银雾冻得够呛，今天咱也让它尝尝锤子的厉害！”
程榭最后一个走出213房，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落地钟。嵌进去的低温齿轮在钟座上微微发亮，钟摆的摆动幅度似乎大了些。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记，封面上的钟表匠插画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第二天，执念会变成镜子，照出最害怕的事。”
走廊尽头的煤油灯重新亮起，202房的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成河，散发出刺鼻的腥气。第二日的挑战，已经在门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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