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四肢。她知道这不是关心,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带着血腥味的“玩具分享”。宫远徵在观察她,看她敢不敢接,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强压下喉头的颤栗,强迫自己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那冰冷的玉瓶时,细微地抖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瓶身,随即抬起脸,看向窗外的少年。
月光下,她的脸色比玉瓶还要苍白,那双杏眼因惊惧而睁得很大,水光潋滟,如同受惊小鹿。她看着宫远徵,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质问,只有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无措。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极度的害怕而失声,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这份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恐惧,似乎取悦了宫远徵。他眼中的恶意玩味更浓了,却奇异地没有逼迫。他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怕了?” 语气像是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林晚用力咬了一下下唇,留下一个清晰的齿印。她没有回答怕不怕,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恐惧和茫然的眼睛看着他,声音细弱,带着哭腔的尾音:“远徵弟弟……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试图理解他“好意”的虚伪,只是用最直白的恐惧和困惑,将问题抛了回去。这种反应,似乎偏离了宫远徵预想的任何一种剧本——谄媚的接受、虚伪的推拒或是惊恐的斥责。
宫远徵盯着她看了几秒,月光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那丝纯粹的恶意玩味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将玉瓶往前又递了递,几乎要塞进她手里,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的命令:“啰嗦。让你拿着就拿着!宫门里,谁知道明天谁想咬你一口?就当……我心情好。” 说完,不等林晚再反应,他收回手,身影一晃,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廊下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那瓶冰冷刺骨、散发着致命甜香的“蔷薇露”,和林晚手中被冷汗浸湿的冰凉触感。她迅速关上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掌心的玉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她看着它,眼中翻涌着后怕、厌恶,还有一丝冰冷的算计。宫远徵这条毒蛇,暂时被她的“恐惧”稳住了,但这瓶毒药,既是催命符,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通行证”?至少,在他眼中,她暂时是“无害”且“有趣”的猎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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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那位高高在上、深居简出的执刃大人宫唤羽,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网轻轻触动。林晚并未刻意接近,只是在一次例行的请安中,她与其他女眷一同垂首肃立。或许是那日她脸色格外苍白,或许是行礼时指尖细微的颤抖泄露了身体的虚弱,宫唤羽威严深沉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翌日,他身边那位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心腹侍从,便亲自送来了一方锦盒。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触手生温、玉质细腻莹白的暖玉玉佩,雕刻着简单的祥云纹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透着低调的贵重。
“执刃大人吩咐,” 侍从的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天寒,上官姑娘身子弱,此玉贴身佩戴,可驱寒养气。”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多余的关怀,只有一句平铺直叙的命令式关怀。这突如其来的“恩赏”,分量却重得让林晚心头凛然。她诚惶诚恐地接下,对着执刃殿的方向深深福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谢执刃大人厚爱!妾身……感激不尽!” 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微闪。宫唤羽的“看见”,是福是祸?这暖玉,是护身符,还是……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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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日,林晚凭借着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和深植于心的“表演”本能,竟真的在危机四伏的宫门里,织就了一张看似繁花似锦的“宠爱”之网。
宫子羽待她愈发亲近自然,眼神里的怜惜和好感几乎不加掩饰,得了什么新奇的点心玩意儿,总想着给她留一份。宫尚角虽依旧冷淡,但偶尔相遇,那审视的目光似乎少了几分冰寒的锐利。宫远徵则隔三差五在深夜叩响她的窗棂,丢给她一些稀奇古怪、有时甚至带着血腥气的“小玩意儿”,语气依旧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为你好”。执刃宫唤羽的暖玉更是如同一个无声的护身符,让那些暗处的审视目光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