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太突然了,整条街在几分钟内被雨水吞没,一中不得以提前放学。
温景恒叼着烟,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在柏油路上砸出无数水花。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他。
一个瘦削的男生抱着书包冲进雨里,校服衬衫瞬间被淋透,贴在单薄的脊背上。他没伞,也没跑,只是低着头慢慢走,像是习惯了被雨水浇透的感觉。
温景恒眯起眼。
——真蠢
可下一秒,他鬼使神差的喊出了声:
“喂”
男生停下脚步,迟疑地回头。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低落,睫毛湿漉漉的,眼神像只受惊的鹿。
温景恒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扯下嘴里的烟,随手丢进水坑里,三两步冲进雨里,拽住男生的手腕就往回跑。
“你他妈傻逼啊?”温景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甩给对方。
男生愣住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没敢接。
温景恒不耐烦,直接裹住他,手指擦过对方冰凉的皮肤。
“名字,哪班的”他盯着他问。
“……许安,高三一班的”男生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温景恒嗤笑一声,伸手拨开他额前湿透的刘海。
“记住了。”
雨还在下,可他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妈的。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地滑开,暖黄的光晕里晃出个高挑身影。
“温少爷你可真行——”江淮安拎着塑料袋出来,话尾突然断在空中。他挑眉看着眼前场景:温景恒正把外套往一个陌生男生身上裹,手指还蹭在对方的下巴上,活像只给流浪猫顺毛的豹子。
许安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他认得江淮安,高三十六班和温景恒一样的风云人物,据说家里做矿产的,上次把副校长侄子的门牙打掉两颗都没被记过。
“这谁啊”江淮安勾着塑料袋转了个圈,啤酒瓶哐当相撞。他故意把温景恒的外套商标翻出来“呦,B家新款就这么当抹布用”
温景恒踹了他一脚:“滚”
雨幕那头亮起迈巴赫的车灯。许安慌乱地去扒身上外套,却被温景恒摁住手腕。少年掌心滚烫,雨水顺着眉骨滑到两人交叠的皮肤上。
“穿着,明天还我。”
迈巴赫缓缓驶来,温景恒和江淮安上了车。
许安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只觉耳尖发烫。
车上,江淮安调侃温景恒:“温少,您什么时候改行当慈善家了?”
“挺有意思的”
许安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生怕惊醒隔壁已经睡下的奶奶。屋内很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嘀嗒声,和窗外偶尔滑落的雨滴。
他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外套——昂贵的面料,袖口还绣着精致的暗纹,触感柔软的像云。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弄皱,然后一点一点抚平,叠着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像雪松混着薄荷,清冽又矜贵,和这叫狭窄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许安坐在书桌前,翻开那本磨旧的日记本,钢笔在纸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一个小点。
[9月8日,雨。]
[今天遇到了一个人,很有钱,是位少爷。]
笔尖悬停,他不知该如何继续。
那个人有一双傲慢的眼睛,说话时眉头微皱,语气不容拒绝。却把自己的外套塞进他的手里,仿佛他们很熟,仿佛他值得这样对待。
许安垂下眼。
[……他让我明天去还他衣服。]
写完后,他又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后轻轻合上日记本,把他塞进抽屉最深处。
窗外,月光从云层后透出一点微光,落在叠好的外套上,像一场短暂的、不属于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