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九点，A大校门口的梧桐树叶被秋阳晒得发亮，风一吹，碎金似的光影就在地面上晃悠。鹿晗站在刻着校训的石碑旁，黑色夹克的拉链拉得老高，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眼神在来往的学生里扫来扫去，活像个等着抓逃课学生的教导主任。
“这都几点了，朴灿烈怎么还没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和朴灿烈的聊天界面——对方只回了个“地址”，之后就没了动静。鹿晗啧了声，正想发消息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来了。”
朴灿烈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形挺拔地站在不远处。晨光落在他肩上，把发梢染成浅金色，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淡，像是没睡好，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红血丝。
“你可算来了，”鹿晗快步迎上去，压低声音，“边伯贤那小子呢？我打听了，他今天上午有课，这会儿说不定刚出宿舍。”
朴灿烈没接话，目光越过鹿晗，往校内瞥了眼。住院部离学校不算远，打车大概十五分钟……他喉结动了动，把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只淡淡问：“计划是什么？”
“计划？”鹿晗愣了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还能什么计划？直接找到他，给他两句警告，让他离我妹远点！要是他敢嘴硬，咱俩就……”他比划了个挥拳头的动作，表情凶狠，却没什么威慑力。
朴灿烈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峰微蹙：“你确定要在学校里动手？”
“不然呢？”鹿晗梗着脖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妹被他骗吧？你是没见他昨天那嚣张样，对着我镜头都敢跟小鹿贴那么近，明显没安好心！”
正说着，鹿晗突然眼睛一亮，拽了把朴灿烈的胳膊：“来了！你看那边！”
朴灿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林荫道上，边伯贤正背着双肩包往前走，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脚步轻快。而他身边，赫然跟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是鹿姎。
鹿姎手里抱着几本书，低着头，不知道边伯贤说了句什么，她突然抬起头，脸颊微红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嘴角却翘着，眼里盛着细碎的光。边伯贤笑着躲开，顺势把手里的塑料袋递到她面前，像是在炫耀什么，引得鹿姎又气又笑地瞪他。
两人并肩走着，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晃悠着往前挪，画面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鹿晗看得眼睛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好啊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勾搭我妹！”
“等等。”朴灿烈伸手拉住他。
“等什么？再等他俩都要手牵手了！”鹿晗急道。
朴灿烈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两人的方向。他看到边伯贤从塑料袋里掏出个包装可爱的三明治，拆开递到鹿姎嘴边，鹿姎起初摇头，后来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边伯贤立刻笑得露出小虎牙，自己也咬了一大口，还故意把面包屑蹭到鹿姎脸上，惹得她伸手去拍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那动作自然又亲昵，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和藏不住的欢喜。
“你看你看！”鹿晗气得跳脚，“他还敢碰我妹的手！”
朴灿烈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落在鹿晗涨红的脸上：“你确定，鹿姎是被欺负了？”
鹿晗一愣，顺着他的话看向远处——鹿姎被抓住手腕后，并没有生气，反而低着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挣扎都带着点半推半就的意思。边伯贤也没得寸进尺，很快就松开了手，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面包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这……”鹿晗一时语塞，心里那股火气突然泄了一半。他从小看着鹿姎长大，知道她性子 shy，跟男生说话都脸红，可刚才她对着边伯贤笑的样子，是他从没见过的鲜活。
“或许，”朴灿烈的声音缓和了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晗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鹿姎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尽量放平和：“喂，姎姎。”
“哥？你是不是来学校了？”鹿姎的声音带着点惊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
鹿晗看了眼不远处正往这边望的鹿姎，没好气地说：“我来给你送点零食，顺便……看看你。”
“哦，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鹿姎说完就挂了电话，拉着边伯贤快步往这边走。
走近了才发现，边伯贤手里的塑料袋里装着不少东西——除了三明治，还有瓶温牛奶，甚至还有个粉色的发圈，上面挂着个小兔子吊坠，跟鹿姎现在扎头发的那个一模一样。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鹿姎走到鹿晗面前，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边伯贤倒是坦然，对着鹿晗扬了扬下巴，还故意往鹿姎身边靠了靠：“鹿哥好啊，又见面了。”
“你离我妹远点！”鹿晗的火气又上来了，瞪着边伯贤。
“哥！”鹿姎急忙挡在边伯贤面前，“你别这样说伯贤，他是来给我送笔记的，顺便……顺便给我带了早饭。”
“送笔记需要带早饭？需要送发圈？”鹿晗指着塑料袋，“你当我傻吗？”
“这发圈是昨天小姎掉在教室的，我捡到了，想着她可能要用……”边伯贤说着，把发圈递给鹿姎，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至于早饭，总不能让你妹饿着肚子上课吧？不像某些人，只会打电话查岗，不知道关心人吃饭没。”
“你！”鹿晗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哥，伯贤他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是朋友。”鹿姎拉了拉鹿晗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恳求，“你别生气了，不然……不然我就不跟你要零食了。”
这话倒是管用，鹿晗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瞪着边伯贤：“我告诉你，离我妹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边伯贤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转头对鹿姎说：“小姎，我先去上课了，笔记记得看，有不懂的地方问我。”说完，还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鹿姎的脸瞬间红了，点了点头，看着边伯贤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鹿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他转头看向朴灿烈，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着，嘴角似乎还带着点极淡的笑意。
“你看什么呢？”鹿晗凑过去。
朴灿烈把手机揣回兜里，耳根微微泛红：“没什么。”
他刚给乔祠发了条消息——【在忙吗？我在学校，等下顺路去医院。】
屏幕那头几乎是立刻回了过来，带着个雀跃的表情包：【不忙！超闲！学长快来！我让护工阿姨买了草莓！】
朴灿烈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连带着刚才看鹿晗和边伯贤争执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鹿晗还在念叨着要怎么“盯紧”边伯贤，朴灿烈却没怎么听进去。他抬头看了眼通往校门口的路，又看了眼医院的方向，脚步不自觉地往校外挪了挪。
“你去哪？”鹿晗问。
“有点事，”朴灿烈的声音轻快了些，“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没等鹿晗反应，转身就往校门口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期待。
鹿晗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身边还在脸红的妹妹，突然叹了口气。
或许，他这个做哥哥的，确实管得太多了。
而不远处的教学楼里，边伯贤靠在走廊的窗边，看着朴灿烈快步走出校门的背影，掏出手机给乔祠发了条消息：【计划通。你家那位，比想象中急啊。】
屏幕很快亮起：【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魅力~ 谢啦兄弟，回头请你吃章鱼小丸子！】
边伯贤笑了笑，收起手机，转身往教室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温暖又明亮。看来这个周六，不止一个人，要迎来不一样的风景了。
朴灿烈走出A大校门时，才发现秋阳比想象中更暖。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肩头，带着点干燥的草木香，他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侧袋里那本运动康复书的棱角，心里像揣了颗被晒得温热的糖。
打车到医院楼下时，他特意绕去门口的水果店，挑了一盒最新鲜的草莓。老板称重量时笑着说：“小伙子买给女朋友的吧？这草莓甜得很，保证讨喜。”
朴灿烈没否认，只是耳根悄悄发烫，付了钱转身就走，塑料盒在手里晃出细碎的声响，像他没稳住的心跳。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他刚敲了两下，就听见里面传来乔祠清亮的声音：“是朴学长吗？进来呀！”
推开门的瞬间，暖意混着淡淡的草莓香扑面而来。乔祠正坐在床上，脚踝依旧缠着纱布，腿上盖着条薄毯，手里却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热闹的综艺，她看得正入神，嘴角还挂着笑。
听到动静，她立刻按了暂停，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草莓盒：“哇，草莓！学长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路过看到的。”他把草莓放在床头柜上，视线扫过她的脚踝，“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好多啦，”乔祠晃了晃没受伤的脚，献宝似的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护工阿姨早上给我削了苹果，可甜了。不过还是学长买的草莓看起来更诱人——”
她说着就想去够草莓盒，朴灿烈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别动，我洗给你吃。”
他拿着草莓去了洗手间，水流哗哗地响。乔祠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肩线利落，连弯腰洗水果的动作都透着股清爽的劲儿。她忽然想起昨天他笨手笨脚削苹果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原来冰山也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朴灿烈端着洗好的草莓回来时，就看到乔祠正盯着他笑，眼里的狡黠像藏不住的光。他把盘子递过去，故作镇定地问：“笑什么？”
“笑学长今天好像特别好看。”乔祠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大口，汁水沾在嘴角，像抹了点胭脂，“是不是知道要来看我，特意收拾过啦？”
酸甜的果香在空气里散开，朴灿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只是换了件干净衣服。”
“哦？”乔祠拖长了调子，忽然往床边挪了挪，拍了拍空位，“那学长坐这里呀，站着多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床边坐下，后背刚挨着床沿，就感觉乔祠往他这边凑了凑。她没受伤的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带着点试探的温度，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学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用忙学生会的事吗？”
“今天周六。”他拿出背包里的康复书，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给你带了本书，里面有韧带拉伤的复健动作，等拆了纱布可以照着练。”
乔祠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没怎么看字，只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指尖划过纸张时，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连指腹的薄茧都透着认真。她忽然想起昨天他被刀划破的指尖，那点猩红在他白皙的手上格外显眼，还有她冲动之下含住他手指时，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和爆红的耳根——
“朴学长，”她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昨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朴灿烈翻书的动作顿住了。洗手间的水声仿佛还在耳边，她唇齿的温热触感又清晰起来，烫得他指尖发麻。他侧过头，正好撞进她带着点懊恼的眼睛里，她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小扇子，轻轻扫着他的心尖。
“没事。”他移开视线，声音有点闷，“小伤口，已经好了。”
“真的？”乔祠不依不饶，伸手想去拉他的手看，“我看看——”
他没躲，任由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她的手有点凉，像刚碰过空调出风口，轻轻捏着他的手指翻过来，看到创可贴已经换了新的，边缘贴得整整齐齐。
“看来学长很在意我的‘杰作’嘛。”她笑起来，眼里的狡黠又冒了出来，故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伤口处。
朴灿烈的手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他抽回手时太急，不小心带倒了床头的水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裤脚。
“哎呀！”乔祠连忙想去捡，被他按住肩膀按回床上。
“别动，我来。”他弯腰去拾水杯，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泛红的耳根。乔祠看着他蹲在地上拿纸巾擦水渍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风景都动人——他明明是那么怕麻烦的人，却愿意为她手忙脚乱。
窗外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乔祠忽然轻声说：“朴学长，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朴灿烈擦地的动作猛地停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叫声，和他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他慢慢站起身，背对着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烟：“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乔祠的声音很认真，带着点笃定，“你会为我跑这么远送蛋糕，会蹲下来看我的脚，会记得我喜欢草莓，会因为我碰你的手而脸红——朴灿烈，这些都不是‘顺路’能解释的。”
他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像落了雨的湖面，荡着细碎的涟漪。乔祠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鼓起勇气，往他面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锁骨：“如果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温热的呼吸扫过颈窝，带着草莓的甜香。朴灿烈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却没再后退。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固执又热烈，像团烧得旺的火，快要把他这层冰壳烧化了。
他想起第一次在开学典礼上，她对着主席台上的他笑得张扬；想起图书馆里，她趴在书上睡觉，眉头蹙着像只不安的小猫；想起她崴脚时强撑着不肯示弱，却在看到他时眼里闪过的委屈……原来这些画面，早就悄悄刻在了心里。
“乔祠，”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我……”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了。护工阿姨端着药盘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趣：“小伙子来看女朋友啦？正好，该吃药了，吃完药才能好得快哦。”
乔祠的脸“唰”地红了，连忙往后缩了缩，差点从床上滑下去。朴灿烈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像被戳破心事的小孩。
护工阿姨放下药就识趣地走了，临走前还冲他们挤了挤眼。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朴灿烈先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康复书挡在脸前，声音闷闷的：“先吃药。”
乔祠乖乖地拿起药片吞下，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甜。她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座冰山融化的速度，好像比她想象中快得多。
而此时的A大校园里，鹿晗正被鹿姎拉着往食堂走。小姑娘边走边回头，视线总往教学楼的方向飘，嘴角藏不住的笑。
“哥，伯贤说食堂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我请你啊。”
“你少转移话题，”鹿晗瞪她一眼，却没真生气，“刚才边伯贤给你发消息了？”
鹿姎的脸瞬间红透，攥着手机点点头：“他说……下午没课，想陪我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我看是想趁机占你便宜吧！”鹿晗哼了一声，脚步却放慢了些，“不过……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哥揍他。”
鹿姎“噗嗤”笑出声，阳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像开了朵温柔的花：“知道啦，哥最好了。”
风穿过林荫道，卷起满地金黄的落叶。鹿晗看着妹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刚才朴灿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想起边伯贤给鹿姎擦面包屑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或许真的像朴灿烈说的，有些事，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边伯贤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他给鹿姎发了条消息：【图书馆老地方等你，给你带了奶茶，三分糖加珍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他抬头看向窗外。秋阳正好，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热闹的喝彩声，一切都明媚得不像话。
他想起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朴灿烈走出校门时那略显急切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嘴角。
看来这个周六，确实有不止一个人，要在这暖融融的秋阳里，撞见不一样的风景了。可能是冰山融化时溅起的温柔水花，可能是小心翼翼靠近时藏不住的欢喜，也可能是看着身边人眼里有了光，才后知后觉松开的手。
而这些风景，都带着点甜，像刚咬开的草莓，汁水饱满，在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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