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学楼前的银杏叶,筛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地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空气里浮动着秋日特有的干燥气息,混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勾勒出一幅慵懒的校园图景。
金珉锡就站在那棵最粗的银杏树下,身姿挺拔,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红玫瑰格外扎眼。99朵玫瑰被透亮的玻璃纸层层包裹,边缘泛着细碎的银光,花头饱满,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周遭的光线都吸进去。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装,与这青春洋溢的校园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却更衬得那束玫瑰张扬夺目,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小声议论着。
乔祠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专业书,正沿着石板路往宿舍走。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远远看到那束红玫瑰和它的主人时,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也慢了下来。
金珉锡是经管系的学长,家里做生意,向来以绅士自居,却总带着点刻意的距离感。上次社团联谊,他借着酒意跟她表白,被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没想到他还没放弃。
“乔祠。”
金珉锡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精心修饰过的微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切,也不至于冷淡,他迈步迎上来,将那束红玫瑰往前递了递,玫瑰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之前的事是我唐突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这束花算是赔罪,希望你能收下。”
乔祠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想开口拒绝。她对这种过于张扬的示好向来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束红玫瑰,红得有些刺眼,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在她准备说“不用了”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住。
她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扑面而来,清冽又干净,是她熟悉的味道。
乔祠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朴灿烈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一手牢牢地牵着她的手腕,指腹带着点薄茧,力道却很稳,另一手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像一道坚固的屏障,稳稳地挡在了她和金珉锡之间。
“金同学。”
朴灿烈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划破了刚才那点微妙的氛围。他的目光落在那束红玫瑰上,眼神里的疏离毫不掩饰,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厌烦。
“她花粉过敏,你的花不合适。”
金珉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眉头蹙起:“花粉过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认识乔祠也有段时间了,从没见她对什么花表现出不适。
“你没听说的事多了。”朴灿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握着乔祠手腕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像是在宣告某种主权,语气又冷又硬,“还有,离她远点。”
最后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像在划定一条无形的界限。
乔祠愣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在紧张,或者说,在生气。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甜意。
而且,她根本不过敏。上次家庭聚会上,她还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拍了九宫格照片发朋友圈,配文是“玫瑰与我,皆为浪漫”,朴灿烈还给她点了赞。
金珉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看朴灿烈护犊子似的姿态,那眼神里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乔祠——她低着头,嘴角却偷偷向上扬着,露出一抹藏不住的笑意。那笑容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体面。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将那束红玫瑰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砰”的一声,玻璃纸碰撞金属桶壁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狼狈的僵硬。
直到金珉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朴灿烈才缓缓松开了握着乔祠手腕的手。但他没有立刻放开,反而顺势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拢进自己的掌心,牢牢牵住,拉着她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掌心因为刚才的用力,沁出了一点薄汗,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乔祠被他拽着,踉跄了两步才跟上他的节奏。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一种陌生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顺着手臂,一直淌到心里。
她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戏谑:“朴学长,我什么时候花粉过敏了?”
朴灿烈没有回头,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廓。他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带着点刻意的镇定:“以防万一。”
“防什么?”乔祠故意放慢了脚步,轻轻往后拽了拽,他的脚步也跟着顿住了。她仰头看着他,阳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能清晰地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抿紧的嘴唇。“防金珉锡?还是防我收下他的花?”
他终于转过头,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那眼神很深,带着点被戳穿心思的别扭,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不适合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那谁适合我?”乔祠往前凑了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她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雪松味,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她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羽毛一样搔在人心上,“你吗?”
朴灿烈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他猛地别开脸,看向旁边飘落的银杏叶,却始终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过了几秒,他重新迈开脚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步子比刚才快了些,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别闹。”
乔祠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还有那只依旧牢牢牵着她、没有丝毫要松开意思的手,心里像被刚酿好的玫瑰蜜浇过似的,甜得发胀。她知道,朴灿烈这种人,从来不会说什么花哨的情话,他甚至有些笨拙,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他刚才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道坚实得让人安心的屏障;那句随口编造的“花粉过敏”,漏洞百出却又无比认真;还有此刻牢牢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和力量,都已经替他说了千言万语。
她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嘴角弯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图书馆前的石板路上,银杏叶还在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一片叶子轻轻落在乔祠的肩头,朴灿烈看到了,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摘了下来,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乔祠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只剩下温和的暖意,像午后的阳光,熨帖而舒适。
她看着地面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忽然觉得,比起那束张扬夺目的红玫瑰,朴灿烈这份笨拙又霸道的占有欲,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好像更让人心动呢。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像一个温柔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