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暗涌与微光

清晨六点四十分，林衔忧推开教室后门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盒温热的豆浆和两个包子。塑料袋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刚买不久。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值日生刚擦过的黑板还泛着水光。

"又来了。"她低声自语，指尖碰了碰豆浆杯，温度刚好。

自从上周那次"意外投喂"后，她的抽屉里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的食物——有时是饭团，有时是三明治，今天则是中式早点。没有署名，但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坐下来，拆开塑料袋，小口啜饮着豆浆。甜度刚好，是她喜欢的微甜。包子是青菜香菇馅的，食堂最便宜的那种，但热腾腾的，像是刚出炉。

"好吃吗？"

一个声音从后门传来，林衔忧差点被豆浆呛到。

周既白倚在门框上，单肩背着书包，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套了件黑色T恤，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那道细小的疤痕若隐若现。

林衔忧迅速擦了擦嘴角："我说过不需要——"

"知道知道，"周既白大步走来，把书包扔在桌上，"'不需要施舍'。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好学生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他嘴角挂着那种惯常的痞笑，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衔忧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身上带着晨跑后的热气。她低头继续吃包子，没接话。周既白也不在意，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量子物理简史》摊开，看得专注。

教室里陆续有同学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风风火火冲进来，直接扑到林衔忧桌前：

"忧忧！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马上上课了！"

"早自习前就收走了，苏棠。"林衔忧头也不抬，声音平静，"这是本周第三次。"

苏棠哀嚎一声，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周既白，眼睛顿时瞪大："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转学生？比传闻中还帅嘛！"

她凑近林衔忧耳边，却用全教室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你们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坐你旁边？"

林衔忧耳根发烫："班主任安排的。"

"哦～"苏棠拖长音调，冲周既白伸出手，**"你好啊，我是林衔忧唯一的朋友苏棠，请多指教！"

周既白合上书，握了握她的手："周既白。"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目前是林同学的重点帮扶对象。"

林衔忧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晨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迅速移开视线，从书包里抽出一叠笔记递给苏棠："下不为例。"

苏棠欢呼一声，抱着笔记溜回自己座位。周既白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衔忧泛红的耳尖，轻声道："原来冰山美人也会害羞。"有一些男生在这个年龄对异性长相的夸奖话都是阴阳怪气，但不知但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意思。

"专心早读。"林衔忧板着脸翻开语文课本，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拍。

下午体育课，男生们打篮球，女生三三两两坐在场边聊天。林衔忧坐在树荫下看书，苏棠则兴奋地拉着她的袖子：

"忧忧！快看！周既白上场了！"

林衔忧头也不抬："我对篮球没兴趣。"

"可他对你有兴趣啊！"苏棠坏笑，**"他刚才往这边看了三次！"

林衔忧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抬眼看向球场。

周既白穿着黑色运动T恤，手臂线条流畅有力，运球的动作干净利落。他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三步上篮，球稳稳入网。场边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

"帅吧？"苏棠得意地说。

林衔忧收回目光："还行。"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突然朝她们飞来！林衔忧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挡在她面前——周既白单手接住了球，眼神冷厉地看向球场："谁扔的？"

一个高大的男生挠挠头走过来："抱歉啊，手滑。"

周既白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把球砸了回去，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一下："下次注意。"

林衔忧愣住了。

周既白转身，低头看她："没事吧？"

"……没事。"她轻声说。

他点点头，转身跑回球场，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苏棠捂住嘴："哇哦，英雄救美！"

林衔忧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看书，但书页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雨夜琴声

放学后，林衔忧留在教室写作业。窗外渐渐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空荡的教室更显安静。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七点半了。她收拾好书包，撑起伞走向校门口。

路过音乐楼时，一阵钢琴声从三楼飘出。

那旋律时断时续，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却又带着惊人的情感张力。林衔忧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去。音乐教室的灯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色琴键上跃动。

"周既白？"她轻声自语。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几乎盖过了琴声，但林衔忧还是能感受到那旋律中的力量——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站在雨中听了许久，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她才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得太久。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琴声戛然而止。林衔忧抬头，看见周既白站在窗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雨幕中，他们的视线隔着三层楼的高度相遇。

周既白似乎愣住了，随即转身离开窗口。

林衔忧心跳加速，匆忙迈步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衔忧！"

周既白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她转身，看见他冲进雨里，没打伞，黑色T恤瞬间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轮廓。他三两步跑到她面前，头发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滴。

"你…怎么在这？"他喘着气问，睫毛上挂着雨滴，在路灯下闪闪发光。

林衔忧下意识把伞往他那边倾斜："我刚好路过。你…弹得很好。"

周既白眼睛一亮："你听到了？"随即又有些窘迫，"那只是随便弹弹…"

"是你自己创作的？"林衔忧问。

周既白点点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嗯，还没写完。"

两人站在伞下，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林衔忧闻到周既白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的松木香，还有一丝烟草的味道。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我有伞。"

"那我陪你走到校门口。"周既白坚持道，伸手接过伞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触感温热。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谁都没有说话。伞不算大，他们的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林衔忧能感觉到周既白的体温透过湿透的T恤传来，让她脸颊发烫。

"你每天都这么晚回家？"快到校门口时，周既白突然问。

林衔忧点点头："嗯，写完作业再走。"

"你父母不担心？"

"他们…不在本地。"林衔忧简短地回答。

周既白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校门口，雨中的马路空荡荡的，只有几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灯缓缓驶过。

"我到了，谢谢。"林衔忧接过伞，"你快回去吧，都湿透了。"

周既白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笑道："没事，我习惯了。明天见？"

"明天见。"林衔忧轻声回应，看着他转身跑回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噬。

她站在校门口，胸口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像是有一只蝴蝶在轻轻扇动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