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那场“省点心”的谈话后，家里气氛更僵了。付鑫妈的话越发不加掩饰。饭桌上，电视里，甚至冉冉路过客厅，都能听见她对着电话那头夸谁家姑娘陪嫁多少套房，谁家儿子娶了老总的女儿。

付鑫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回来也总是一脸倦容。冉冉的话更少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尽量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付鑫想抱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心不在焉。两人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膜。

一次付鑫出差刚回来，看着心情还行。晚饭桌上，付鑫妈又在说厂里张会计的女儿如何能干，帮着家里打理生意，眼神有意无意扫过默默吃饭的冉冉。

冉冉捏着筷子的手指节发白。她放下碗，声音很低，但很清晰：“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起身想回房。

“哎，才吃几口啊？”付鑫妈扬声，“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们鑫鑫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安生？”

这话像根引线。冉冉停住脚，胸口起伏。她看向付鑫，希望他能说句话。付鑫皱着眉，显然也觉得他妈过了，但开口却是：“妈，你少说两句。冉冉，坐下再吃点。”

“我不吃了。”冉冉声音有点颤。

“不吃拉倒！”付鑫妈把筷子一撂，“甩脸子给谁看？供你吃供你住，还供出脾气来了？”

“妈！”付鑫也提高了声音。

冉冉的委屈像开了闸，她看着付鑫，眼圈瞬间红了：“是我甩脸子吗？阿姨天天说那些话，你听见了吗？你管过吗？你说让我别往心里去，我怎么不往心里去？这是我家吗？我像个客人，还是个讨嫌的客人！”

付鑫被她突然的爆发弄得一愣，随即火气也上来了：“那你要我怎么样？天天跟我妈吵架？她是我妈！她年纪大了思想改不了！我不是说了我在顶着压力跟你在一起吗？你还想怎样？”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跳着，“第一次带你回来，红包我妈本来准备了！为什么没给你？因为她不同意！她看不上你！是我硬要跟你在一起的！这压力还不够大吗？你还闹什么？！”

“轰”的一声。冉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着付鑫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看着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像冰锥扎进心窝。原来那个缺失的红包，不是忘了，是判决。原来他的“顶着压力”，是这么回事。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猛地涌上来。她捂住嘴，踉跄着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混着酸水一起往外涌。

付鑫追到卫生间门口，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脸上的怒气僵住，变成了惊愕和一丝慌乱。

冉冉吐得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砖贴着皮肤。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门口付鑫那张惊疑不定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