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那晚之后，家里陷入一种死寂的冷战。付鑫似乎有点后悔那天的口不择言，试图缓和，买了个小蛋糕放冉冉房间。冉冉没动。他说话，她像没听见。

付鑫妈大概也嗅到了什么，暂时闭了嘴，但那眼神里的轻视更浓了。

冉冉偷偷去药店买了验孕棒。两道刺眼的红杠。她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着那结果，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骨头缝都在疼。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像一场荒唐的讽刺，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她没有告诉付鑫。告诉他又能怎样？再听一遍“顶着压力”？还是看他和他妈为这个“意外”再吵一架？她受够了。

她查了资料，预约了医院。药流。伤害小一点。

手术那天，天气阴沉。她谁也没告诉，自己坐公交去的医院。付鑫出差了，电话里声音疲惫，说事情棘手，要晚几天回。冉冉握着手机，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一片麻木的平静。“知道了。”她挂了电话。

冰冷的诊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医生例行公事地交代注意事项，语气平淡。吞下药片的时候，喉咙干得发涩。她躺在观察室狭窄的病床上，小腹开始一阵阵绞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揪扯。冷汗浸湿了鬓角的头发。周围有其他来做手术的女人，有的有家人陪着，低声安慰。她侧过身，面朝着冰冷的墙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带着剥离血肉的痛。眼泪无声地淌进枕头里，不是因为疼，是觉得空，无边无际的空。

观察时间过了，医生说流得不太干净，需要做清宫。没有麻药，冰冷的器械进入身体，刮擦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了血印子。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铁锈味。

结束时，她脸色惨白得像张纸，脚步虚浮地走出手术室。护士递给她一张注意事项单和消炎药：“家属呢？去缴费拿药。”

“没有家属。”她声音哑得厉害，接过单子，自己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去缴费窗口。

外面下起了小雨。她站在医院门口，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街上匆匆的行人。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和身体里那个刚刚被剥离、又被刮净的空洞。那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此刻想起来，比这医院的走廊还要冰冷陌生。

冉冉拖着虚软的身子回到付鑫家。屋里空荡荡，一个人没有。也好。她像抹游魂飘进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把自己摔进床上。小腹的钝痛还在，身体像被掏空又塞满了冰渣，冷得她蜷成一团。意识迷迷糊糊，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开门声，接着是付鑫妈刻意拔高的嗓门，带着一种虚假的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