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哎！李姐！…对对，见着了！…哎呀，姑娘真不错！长得标致，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有福气！…家里？家里更好！开了好几家连锁超市呢，独生女！…是是是，配我们家鑫鑫正合适！…”

声音穿透门板，像冰锥扎进冉冉混沌的脑子。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嗯，约好了，就明天下午三点，XX路那家新开的西餐厅…环境好…对对，我也跟鑫鑫说了…他啊？他没什么意见！就说最近忙，但李姐你介绍的，他肯定得去见见啊！…行行，回头再跟你说！”

电话挂了。客厅里响起付鑫妈哼着小调去厨房的声音。

死寂。

冉冉躺在床上，浑身血液都凉透了。那家餐厅的名字、时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脑子里。

没什么意见？肯定得去见见？

付鑫那张惊疑不定的脸，那句“我顶着压力”，还有此刻客厅里那轻快的哼唱声…交织在一起，在她空荡荡的腹腔里翻搅，比清宫的刮擦更疼，更恶心。

她慢慢坐起身，眼神空得吓人。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XX路西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

冉冉坐在斜对角一家奶茶店的角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冰块化了，水变得寡淡冰凉。她穿着最旧的一件外套，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

两点五十。付鑫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他穿着挺括的衬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推门进去。

三点整。一个穿着精致套裙、妆容得体的年轻女人也到了，被服务员引向付鑫的座位。

隔着玻璃和一段距离，冉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看到付鑫站起身，替那女人拉开椅子，动作还算绅士。两人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付鑫说了句什么，那女人掩嘴笑了笑。

没有激烈的拒绝，没有不耐烦的离场。只是平静地坐着，像完成一项普通的社交任务。但这平静，落在冉冉眼里，就是最锋利的刀。

足够了。

她端起那杯冰凉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酸涩冰冷直冲喉咙。然后，她起身，把剩下的小半杯连同冰块，一起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没再看餐厅里一眼，汇入了街道的人流。

回到付鑫家，天还没黑。付鑫还没回来。付鑫妈大概出去打牌了。房子里静得可怕。

冉冉走进自己房间。她没开灯，在昏暗的光线里，打开衣柜。她的东西很少，一个中号的行李箱就足够了。她把属于她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去。洗漱用品，放进去。床头那个小小的、装着干枯花瓣的玻璃瓶（付鑫很久以前送的），她拿起来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原处。

东西很快收拾完了。房间几乎恢复了付鑫妈最初布置的样子，整洁，冰冷，没有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只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