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她拉着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短暂容纳过她身体、却从未容纳过她灵魂的“家”。很大，很亮堂，也很冷。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光洁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孤零零的声响。

走到院门口时，付鑫的车正好开回来。他降下车窗，看到她拖着箱子，愣了一下：“冉冉？你去哪？”

冉冉停下脚步，转过身。夕阳的光线有点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看着车里的付鑫。他脸上带着刚结束“任务”的些许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分手吧。”冉冉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走了。”

付鑫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惊愕，随即拧起眉，语气带着点被冒犯的不耐烦：“又闹什么？我妈又说什么了？我不是让你别理她吗？快回去！”

冉冉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曾经让她觉得温暖、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心里那片荒原，连最后一点风都停了。

“没闹。”她轻轻摇头，拉着箱子转身，“东西都带齐了。以后，不用你‘顶着压力’了。”

她没再看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走上人行道。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单调的“咕噜”声，渐行渐远。

付鑫坐在车里，看着她单薄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拐角，眉头皱得更紧。他烦躁地捶了下方向盘，喇叭短促地响了一声。“神经病！”他低声骂了一句，升起车窗，把车开进了院子。他想着厂里还没处理完的麻烦事，想着刚才那顿索然无味的相亲饭，想着冉冉莫名其妙的“分手”和“带齐了东西”…心里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和烦躁。

她走了也好。省心。

冉冉拉着行李箱，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天快黑了，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摇晃的影子。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单调地响着，“咕噜…咕噜…”，像她空洞的心跳。

脑子里嗡嗡的，是付鑫妈电话里的热络，是付鑫拉开椅子的平静侧影，是他那句“省心”。还有更早的，冰冷的器械刮擦身体的剧痛，吐到脱力的马桶边，饭桌上那些扎人的话…所有的画面和声音搅在一起，变成一片混沌的灰白噪音。她感觉不到小腹的隐痛了，也感觉不到冷。整个人像飘着，脚踩在地上，没有实感。

要去哪？不知道。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早就退了。朋友？不想见。不想看任何人同情或惊讶的眼神。爸妈？各自有了新家，她像个多余的人。世界那么大，好像没有一寸地方能让她蜷缩起来，舔舐这一身看不见的伤。

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还亮着。车流在她面前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起她单薄外套的衣角。她停下脚步，看着对面变换的霓虹灯牌，光怪陆离，晃得人有些眼晕。绿灯亮了。人行道上的人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