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最后,只有画纸上的颜料,在雨水浸泡后,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像弟弟消失前,眼里没流尽的泪。
妈妈在客厅发疯似的摔东西,瓷器碎裂声里,她哭着喊。
马妈妈都怪你,都怪你教坏了弟弟
爸爸从外地连夜赶回,行李箱还没放下,就被马嘉祺一拳砸在墙上。
马嘉祺你早干嘛去了
在空荡荡的屋子回荡,没人敢应声。
马嘉祺把自己锁在弟弟房间,飘窗上还留着弟弟晒太阳时的温度。
他摸出弟弟藏在玩偶里的小纸条,那些被奥数题填满的日子里,弟弟写 “哥哥,我想和你踢一次球,哪怕就一次”“妈妈说我是天才,可天才为什么不开心”。
窗外的雨还在下,马嘉祺想起八岁的自己,也曾抱着旧玩偶,在深夜的严家哭到窒息。
被接回来后他以为,他能够保护弟弟,可最后,连弟弟的 自由,都被这场雨,冲得无影无踪。
第七天,搜救队宣布停止寻找。马嘉祺把自己关在房间,窗帘始终拉着,手机里存着城郊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穿雨衣的小小身影,在铁轨岔口犹豫几秒,拐进了更黑的小巷。
妈妈开始整夜失眠,厨房的灯亮到天亮,熬糊的粥在锅底结焦,像她被泪水泡肿的眼。
爸爸烟灰缸堆成小山,总对着全家福发呆,照片里弟弟笑出的虎牙,成了扎进全家的刺。
马嘉祺却像被按下重启键,学校也很久没去,每天天没亮就出门,沿着城郊的路走,从铁轨到桥洞,从废弃工厂到荒草丛生的小学。
他在弟弟消失的地方,用石头堆起简易的祭坛,放上弟弟最爱的巧克力,还有那幅没画完的全家福。他补上了自己和爸妈,可太阳依旧晕染,像永远化不开的悲伤。
一个暴雨夜,马嘉祺在桥洞发现蜷缩的流浪汉,冲上去却不是弟弟。
转身时,手电照到墙缝里的画。
歪扭的太阳下,哥哥拉着弟弟的手,旁边写着 “自由在太阳那边”。他疯狂抠开墙缝,掏出被雨水泡烂的纸条,字迹却还能辨:“哥哥,我看到太阳了,在河对岸……”
顺着城郊的河找,马嘉祺在下游芦苇丛发现半截被水草缠住的雨衣,衣角有弟弟衣服的补丁。他跳进齐腰深的水,摸到冰凉的布料,心也跟着沉下去。
…
葬礼上,妈妈哭到昏厥,爸爸握着烧焦的雨衣碎片,说 “是我们毁了孩子”。马嘉祺把弟弟的画挂在客厅。
某个周六,阳光突然冲破云层,马嘉祺在桥洞墙上,看见新画的太阳——和弟弟画里的一样。
他追着画迹找去,芦苇丛里,穿校服的少年抱着篮球,裤脚沾着泥,看见他就笑。
马屹桉哥哥,我找了好久太阳,现在,能回家了吗?
少年的笑在芦苇丛里晃了晃,马嘉祺的泪瞬间涌出来。他冲过去抱住弟弟,却发现这具身体比记忆里单薄,裤脚的泥、补丁的针脚,都和弟弟一模一样,可怀里的温度,却像隔着一层雾。
马屹桉但是哥哥,我不想回去了
少年的声音发飘。
马屹桉那天我看见太阳在河对岸,追过去才发现,太阳是桥洞里流浪汉画的。我想回家,可走回铁轨,看见你们的搜救队,又不敢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