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意,刮在沈念脸上像细小的针扎。他攥着张妈给的布包,沿着围墙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公交站的灯光越来越近,可他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沈砚那声凄厉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让他浑身发冷。
302路公交车来得比预想中早,车身上落着一层薄灰,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沈念跳上车时,司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这个时间点,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独自乘车,确实有些奇怪。沈念低下头,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报了目的地:“城南客运站。”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沈念透过车窗回头望去,沈家别墅的灯光已经缩成一个模糊的光点,可他心里的恐惧丝毫未减。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逃离,以沈砚的偏执,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车程很长,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乘客,都在昏昏欲睡。沈念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张妈会不会被沈砚发现?母亲留下的地址到底靠不靠谱?警察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还有沈砚……那个醉倒在沙发上,哭着说“只有你了”的沈砚,和那个偏执疯狂的沈砚,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头痛欲裂。直到公交车报站“城南客运站到了”,他才猛地惊醒,抓起布包匆匆下车。
凌晨的客运站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早点摊冒着热气。沈念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找出租车。上车后,他报出张妈纸条上的地址——城南旧医院家属院3栋2单元501。司机是个话多的中年男人,一边开车一边闲聊:“小伙子,这么早去旧医院?那里早就不接病人了,只剩家属院住着些老人。”
“我找亲戚。”沈念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更踏实了些。越偏僻、越不起眼的地方,才越安全。
车子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墙皮斑驳脱落,楼道里堆着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沈念付了钱,站在楼下深吸一口气,按照地址找到了501室,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黑眼圈。“你是?”男人警惕地看着他。
“我找李护工,”沈念紧张地攥着布包,“是张妈让我来的,她说……提我妈妈的名字。”
李护工的眼神变了变,侧身让他进来:“进来吧,外面冷。”
房间很小,一室一厅,家具都很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李护工给沈念倒了杯热水:“张妈昨天半夜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可能会来。你妈妈……是沈夫人吧?她以前常来医院做义工,帮过我不少忙。”
提到母亲,沈念的眼圈红了:“李哥,我想报警。沈砚……我哥哥,他不仅囚禁我,还可能和我爸妈的车祸有关。”他把张妈给的药盒、母亲的字条,还有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封警察的信件复印件都拿了出来,一股脑放在桌上。
李护工拿起信件仔细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沈先生这些年确实有点不对劲,”他叹了口气,“以前他常来医院陪沈夫人做义工,后来沈夫人走了,他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眼神也越来越吓人。张妈跟我说过你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警察会相信我吗?”沈念的声音带着不安,“沈砚家势力很大,他肯定会否认的。”
“有这些证据,加上张妈的证词,应该可以立案调查。”李护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怕,这里很安全,沈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我今天休息,等天亮了就带你去警局。”
听到“安全”两个字,沈念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倦意铺天盖地袭来。他靠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是他被接回沈家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沈砚发现沈念逃跑后,彻底陷入了疯狂。他砸碎了书房里所有的东西,把张妈绑在椅子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说!你把他藏哪了?!”
张妈被吓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不肯说:“我不知道……沈先生,你放过念念吧,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被你这样折磨……”
“折磨?”沈砚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毁灭的气息,“我对他那么好,他却要跑!他怎么能跑?!”他猛地掐住张妈的脖子,“你不说是不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沈砚的手机响了,是他安排在学校的眼线打来的:“沈总,查到了!林薇出国前留了个备用手机号,昨天半夜给沈念发过一条信息,问他‘还好吗’,定位显示在城南旧医院附近!”
沈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的疯子。他松开张妈,一把抓起外套:“备车!去城南旧医院!”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沈砚坐在后座,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念,把他带回来,哪怕是绑,也要绑回自己身边。他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上午九点,李护工正准备带沈念去警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刹车声,还有沈砚那熟悉的、带着疯狂的呼喊:“沈念!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沈念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李护工赶紧把他推进卧室:“快躲进衣柜!我去应付他!”
沈念颤抖着躲进衣柜,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客厅门被猛地撞开,沈砚带着几个保镖冲了进来,眼睛猩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人呢?把他交出来!”
“沈先生,你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李护工挡在卧室门口,试图拦住他。
“滚开!”沈砚一把推开李护工,李护工踉跄着撞在墙上,额头磕出了血。沈砚没管他,径直冲进卧室,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了紧闭的衣柜门上。
他一步步走过去,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念念,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别逼我动手。”
衣柜里的沈念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沈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绝望像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衣柜门被猛地拉开,沈砚的脸出现在眼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疯狂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念念。”他伸出手,抓住沈念的胳膊,用力把他从衣柜里拽出来,“你跑啊?再跑啊?!”
“放开我!沈砚你这个疯子!”沈念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沈砚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碎:“我是疯子,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他凑近沈念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以为跑掉就有用吗?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保镖上前想帮忙控制沈念,却被沈砚喝止:“不用!我自己带他回去!”他打横抱起沈念,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转身往外走。
沈念看着倒在地上流血的李护工,看着这个刚刚给过他希望的小屋,心里涌起无尽的绝望。他的逃亡,仅仅持续了几个小时,就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结束了。
车子再次驶离城南,沈念被沈砚死死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死寂。他不知道沈砚会怎么惩罚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他只知道,沈砚的牢笼,比他想象中更坚固,更冰冷,而这场追逐与逃亡的游戏,他似乎注定要输。
沈砚低头看着怀里沉默流泪的沈念,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得可怕:“念念,别再跑了。你跑一次,我就把笼子收得更紧一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驱不散车厢里的阴霾。沈念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他知道,这一次,沈砚绝不会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而他的世界,可能真的要彻底陷入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