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天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窗台。池挽祎站在"时光书店"的新址里,看着工人将最后一块"白挽星河"的木质招牌挂上墙,白婧仪正踮着脚往招牌角落画星星,后腰的旧伤在秋风里泛着熟悉的钝痛。
"小心点。"池挽祎走过去扶住她的腰,指尖的力道刚好托住她前倾的身体,"昨天医生还说要少弯腰。"
白婧仪转过身,鼻尖沾着点木屑,像只刚偷啃过木头的松鼠:"就差最后一颗星了。"她指着招牌右下角的空白处,"你看,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天文台拼起来的星星?"
池挽祎仰头望去,淡褐色的木板上,两颗交缠的星星正对着街心的银杏,秋风卷起的落叶在招牌下打着旋,像在为这对重逢的星子伴舞。三个月前决定盘下这间铺面时,白婧仪趴在规划图上画了整整一夜,说"要让每个走进来的人,都能看到藏在时光里的温柔"。
"张姐刚才打电话,说出版社把诗集送来了。"池挽祎替她拂掉肩上的木屑,"就放在隔壁仓库,说是特意加印了'白挽星河'的专属扉页。"
白婧仪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霜染过的枫叶:"就是那首《春溪》?"
"是我们一起改的版本。"池挽祎笑着点头,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星戒,"你说要把'星子落在你发间'改成'星子住进你眼底'的那句。"
书店的玻璃门被推开,穿校服的女生抱着吉他站在门口,琴盒上还贴着去年粉丝见面会的票根:"婧仪姐姐,我来练琴啦。"
白婧仪牵起池挽祎的手迎上去,银杏叶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像封迟到了十年的信。池挽祎看着女孩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直播间听到白婧仪声音的那个深夜,原来有些星河,真的能透过屏幕,照亮无数人的路。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池挽祎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看着白婧仪坐在钢琴前教女生弹《白挽星河》,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的弧度比去年柔和了许多,后腰的理疗贴透过浅蓝毛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
"这里要轻一点,"白婧仪握住女生按和弦的手,"就像秋风拂过银杏叶的感觉。"
女生的脸颊红了,指尖却稳了许多。池挽祎翻着刚拆封的诗集,扉页上的钢笔字还带着墨香:"赠所有等待过的人——月光会记得每片落叶的轨迹,就像我记得你。"
这是她们合写的第一本诗集,收录了白婧仪直播间里读过的旧诗,也加了池挽祎写的策划案片段,张姐说要做成"会唱歌的书",扫码就能听到两人合唱的配乐。此刻翻开的页面正停在《霜降》,钢笔标注的修改痕迹里,还留着白婧仪用红笔圈住的"我们"。
"池姐姐,"女生突然抬头,琴弦的余音在空气里荡开,"你们高中时,也是这样一起听歌吗?"
池挽祎的目光落在钢琴前交叠的手上,白婧仪正偏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的秋阳:"比这更甜。"
女生的琴声突然乱了节拍,脸颊红得像熟透的山楂。白婧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时后腰的旧伤让她动作慢了半拍,池挽祎伸手扶住她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琴键,《卡农》的旋律突然漫出来,像十年前那个加班夜的回响。
"原来你们也会弹这个!"女生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以为只有老电影里才会有这么温柔的调子。"
白婧仪的额头抵着池挽祎的,呼吸混着琴键的木质香:"因为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弹。"
书架后的风铃突然响了,秋风卷着银杏叶撞在玻璃上,像在为这句迟到了十年的告白鼓掌。池挽祎看着诗集上跳动的光斑,突然觉得有些时光从未流逝,只是变成了琴键上的音符,变成了扉页上的字迹,变成了此刻眼底的星河。
傍晚的老街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池挽祎拎着纸袋站在书店门口,看着白婧仪蹲在银杏树下捡落叶,后腰的不适让她起身时总要扶着树干,却在看到完整的扇形叶时笑得像个孩子。
"够了够了,"池挽祎把栗子塞进她手里,"再捡下去,我们的书签就要堆成山了。"
白婧仪剥开栗子塞进她嘴里,糖霜沾在嘴角:"要做一百片,送给来参加签售会的粉丝。"她突然指着树影里的身影,"你看,是高中的班主任!"
穿灰夹克的老人正站在书店招牌下,手里捧着本诗集,封面上的银杏叶书签在暮色里闪着光。池挽祎想起上周校庆时,老班拉着她们的手说"当年就觉得你们俩眼里的光不一样",当时白婧仪的耳朵尖红得像被霜染过的枫叶。
"李老师。"白婧仪迎上去,栗子壳从掌心滚落,"您怎么来了?"
老班笑着晃了晃诗集:"来讨个签名。"他翻开扉页指着某行字,"这句'霜叶比星子更懂回头路',是不是写的那年深秋,你们俩在操场捡银杏叶的事?"
池挽祎的心跳漏了半拍。高三那年的霜降,她因为模拟考失利在操场哭,白婧仪蹲在她身边捡了整整一袋银杏叶,说"每片叶子都在往树根走,就像我们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是。"白婧仪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们都回来了。"
老班的眼镜片在路灯下泛着光,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转身时秋风卷起他的衣角:"记得常回学校看看,你们种的那棵银杏,今年结了好多果。"
池挽祎看着老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天,老班在她的同学录上写"有些等待,会比流星更长久"。当时不懂的句子,在十年后的银杏树下,终于有了最温柔的注解。
签售会当天的老街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池挽祎站在书店二楼的栏杆后,看着白婧仪坐在长桌后签名,浅蓝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星戒在闪光灯下亮得耀眼,后腰的支撑带被衬衫遮得很好,只有她知道每次抬手时,那隐忍的弧度里藏着多少温柔。
"下一位。"白婧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上来,带着点沙哑却依旧清润。
穿婚纱的女生抱着诗集走到桌前,头纱上的碎钻像撒了把星子:"婧仪姐姐,我要把这首《白挽星河》当成婚礼进行曲。"她指了指扉页的合照,"就像你们这样,从校服走到......"
白婧仪的目光突然穿过人群,落在二楼的池挽祎身上,眼里的光比闪光灯更亮:"会的。"她在诗集上画了对交缠的星,"所有真心,都会走到最后。"
女生的哽咽声混着掌声漫开来。池挽祎摸着栏杆上的刻痕,那是上周白婧仪踮脚刻下的"祎",旁边的"仪"字被她描得很深,像要刻进木头的年轮里。三个月前装修时,工人说要磨平这些旧痕,白婧仪却抱着柱子说"这是我们的时光刻度"。
签售会过半时,张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挽祎,快下去!婧仪的腰......"
池挽祎冲下楼时,白婧仪正扶着桌沿起身,脸色白得像宣纸,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看到她跑来的瞬间,却突然笑了,像怕她担心似的:"没事,就是想活动活动。"
"今天就到这里。"池挽祎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传过来,"剩下的签名我们带回去签。"
粉丝们突然安静下来,前排的女生递来纸巾:"姐姐们去休息吧,我们等多久都愿意。"
白婧仪被池挽祎半扶半抱地往二楼走,经过钢琴时,女生突然弹起《白挽星河》,琴声混着粉丝的合唱漫上来:"霜叶铺满回头路/星子认出旧时途......"
池挽祎的脚步顿了顿,看着怀里靠得越来越近的人,突然觉得那些流过的汗、受过的伤,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最珍贵的勋章。
二楼的休息室飘着艾草的味道。池挽祎跪在地毯上替白婧仪贴理疗贴,指尖划过她后腰的旧伤,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更薄,像裹着层易碎的月光。
"都怪我,"白婧仪的声音闷在抱枕里,"说好不硬撑的。"
池挽祎的指尖停在她尾椎的位置,那里有块浅褐色的疤,是去年冬天在高中操场摔的:"该罚。"她拿起旁边的栗子,"罚你把这袋栗子都剥完,不许剩下一颗。"
白婧仪突然转过身,眼里的水汽在暖光里闪着:"池挽祎,我们结婚吧。"
栗子从池挽祎手里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的银杏叶正扑簌簌地落,像在为这句迟到了十年的请求伴奏。她看着白婧仪无名指上的星戒,突然想起天文台那枚拼起来的胸针,想起玻璃上画的交缠名字,原来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你说什么?"池挽祎的声音发哑,像被秋霜冻过的枝桠。
"我说结婚。"白婧仪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跳动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在这间书店街的那天,穿着高中时的蓝白校服。"
池挽祎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白婧仪的手背上,烫得她瑟缩了一下。十年前在三中的银杏树下,她也曾这样红着眼眶,却没敢说出那句"我愿意"。
"好。"池挽祎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唇,"穿蓝白校服,在银杏落满街的那天。"
楼下的琴声不知何时停了,粉丝们的呼吸声透过地板传上来,像无数颗温柔的星子在屏息等待。池挽祎低头吻住白婧仪的瞬间,窗外的银杏突然落得又急又密,仿佛要把这十年的空白,都填满金色的温柔。
婚礼当天的老街飘着银杏雨。池挽祎站在书店门口,看着白婧仪穿着蓝白校服朝她走来,亚麻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碎发上别着银杏叶发夹,后腰的支撑带被校服裙遮得很好,却在走近时,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
"你看,"白婧仪的指尖碰了碰她胸前的星章,那是高三那年的三好学生奖章,"比当年亮多了。"
池挽祎笑着替她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因为这次有你。"
书店里的粉丝突然唱起《白挽星河》,女生的吉他声混着张姐跑调的合唱,像支最动人的婚礼进行曲。老班站在书架旁,手里举着相机,镜头里的两个蓝白身影正对着银杏微笑,像幅被时光定格的老照片。
"交换信物。"张姐拿着话筒当司仪,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请新人交换......呃,你们的星星!"
白婧仪从琴盒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两枚银质星戒,内侧的刻痕比去年深了许多。"这个给你,"她把其中一枚套在池挽祎无名指上,"比天文台的那枚更亮。"
池挽祎的戒指刚碰到白婧仪的指尖,窗外突然卷起一阵银杏雨,金黄的叶子扑在玻璃上,像无数只翅膀在鼓掌。她看着白婧仪眼里的自己,看着那片倒映着银杏的星河,突然觉得有些时光从未走远,只是变成了此刻交握的手,变成了戒指上的刻痕,变成了永远不会落幕的温柔。
"现在,"老班的声音带着哽咽,"请新人......拥抱吧。"
白婧仪的拥抱很轻,像怕压到她似的,后腰的旧伤让她不敢太用力,却在把脸埋进池挽祎颈窝时,发出了满足的叹息。池挽祎的手穿过她的发间,闻到银杏混着栀子的香,像高中时每个雨天,她把伞往自己这边倾斜时的味道。
粉丝们的欢呼声漫过书店,漫过银杏纷飞的街,漫过十年的时光裂隙。池挽祎闭上眼睛的瞬间,突然听见白婧仪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霜叶铺的路,我们走到头了。"
傍晚的夕阳把书店染成金红色。池挽祎坐在钢琴前,看着白婧仪趴在诗集上写感谢卡,后腰的靠垫被她压得变了形,却在抬头时,眼里的光比夕阳更暖。
"李老师说要把我们的合照挂在学校荣誉墙,"白婧仪递过来张拍立得,照片里的两人正对着银杏比心,"说要让后来的学弟学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
池挽祎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信,是那个穿婚纱的女生寄来的,说"婚礼上放《白挽星河》时,全场都在哭"。原来有些温柔,真的能像银杏叶一样,落在更多人的掌心。
"张姐刚才发消息,说诗集加印到第五版了。"池挽祎翻着订单记录,"还有人留言说要带着孩子来看我们。"
白婧仪的脸颊红了,像被夕阳吻过的枫:"那我们要在书店留个角落,放满孩子们的画。"她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个女生在给银杏拍照。"
穿校服的女生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漫天飞舞的银杏,琴盒上的"白挽星河"贴纸在夕阳下闪着光。池挽祎看着她转身时,发间别着的银杏叶发夹,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树下,看着白婧仪的背影,把心动藏进落叶里。
"池挽祎,"白婧仪的头靠在她肩上,琴键的余温透过衬衫传过来,"你说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会坐在这架钢琴前,"池挽祎的指尖划过她的星戒,"你弹跑调的《同桌的你》,我在旁边笑你。"
白婧仪的笑声混着晚风声漫出来,惊飞了落在窗台的麻雀。池挽祎看着书架上不断增高的诗集,看着窗外永远金黄的银杏,突然觉得有些故事,从来都不会结束——就像星子总会落在银河里,就像银杏总会铺满回头路,就像她和白婧仪,会永远住在彼此的眼底,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永恒的诗。